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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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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朝天子 第十七章 我的大妃 「為什麼我總覺得,這一路似乎太安靜了些?」馬上的赫連錚以手搭簷,望瞭望遠處,不過他也望不出什麼來,身前是山,身後也是山。 這是靠近隴北和長寧邊境的濠山,淡青的山體掩在四面濛濛的霧氣裡,沉鬱連綿。 出來已經有大半個月,從草原到西涼,要經過山北隴北長寧和閩南,按說就算後兩道有路之彥華瓊掩護,是沒什麼問題,但是山北隴北雖然天高皇帝遠,也不是那麼容易走的,偏偏在宗宸的手裡,一直都有整個天下疆域最精密的地圖,據說是當年大成皇家密檔裡的絕品,這也是當初鳳知微為什麼隨隨便便,就能給晉思羽指出了長青山脈裡的秘密小道的原因,而在山北和隴北,幾百年前還是扶風國的疆域,早年原大瀚國七將軍跨國和扶風巫女作戰時,就曾經大軍通山,在山間開出小道偷襲,事後也留下地圖,草原運輸隊在經過第一次的開拓之後,便是充分利用了這些山間小道行走,遇上實在不得不過城的情形,便將馬匹分批,充作馬商,一路走了過來。 「安靜有什麼不對的?」五雕早已走過兩趟這路,從來都風平浪靜,不以為然的搖搖頭,「大王,這路從來都很安靜。」 赫連錚沉默不語,馬鞭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擊在鞍鞘上,他也說不出有什麼不對,更多的是直覺,但就因為是直覺,而越發警惕,他自幼生長生死翻覆的草原王庭,對危險,幾乎有一種本能的反應。 赫連錚抬起眼,望著茫茫遠山,突然道:「我想起來哪裡不對了!」 「什麼?」 「獵戶!」赫連錚道,「咱們進山已經有很多天,卻一直沒有看見過一個獵戶,雖說咱們走的是山間小道,外人不清楚,但是滿山游走的獵戶應該知道,為什麼從來沒有遇見過任何一戶山民?」 「也許是湊巧吧……」六狐摸了摸光頭,有點猶疑的吸了吸鼻子。 「你就不配叫狐!」赫連錚罵一聲,催馬四處看了看,想了想,又覺得實在不能為這麼個理由便打道回府,猶疑了一下,歎息一聲,道:「夜了,先睡吧。」 一行人連帶衛士熟練的紮營休息,赫連錚雙手枕頭躺在帳篷裡,眼睛睜得大大的毫無睡意,一忽兒想到這次走完就立即收手,一忽兒想不知道知微什麼時候動手,一旦動起手順義騎兵應該先挑哪座城,從哪條路線南下,一忽兒又想大妃混到大學士了,快二十二歲的人了,往日那個小桃子有沒有長成那什麼木瓜?想著想著便覺得渾身燥熱,翻來覆去睡不著,天快亮時才迷糊合眼。 仿佛只是眼睛剛剛一閉,天便亮了,外面人喊馬嘶的熱鬧,赫連錚罵一聲爬起身來,看看撐得飽滿的褲子,愛憐委屈的歎息一聲,叉著腿出了帳篷。 一掀帳篷便看見三隼站得遠遠的和一個人說話,聽見他動靜回頭笑道:「主子,你昨兒還說沒遇見該遇見的,這不就遇上了?」 赫連錚眼眸一眯,看見對方是個婦人,山間婦人打扮,戴著斗笠,背著采藥的簍子,打著綁腿穿著草鞋,渾身上下透著利落氣息,一張被山風吹得發黑發紅的臉圓潤健康,見他看過來,落落大方的笑道:「老爺們是從山外過來的吧?可要買點草藥?山裡毒物多,不備藥是不成的,咱這裡有上好的蛇藥。」一口流利的隴北土話。 赫連錚將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陣,連手指間的老繭都看過了,隨即揮揮手,示意三隼去和她談,三隼過了陣子,捧著一堆草藥回來,歡喜的道:「這婦人不懂價,十文錢給這麼多!」 「眼皮子淺!一點便宜樂得這樣?還是男人不?」赫連錚心不在焉罵一聲,看著那婦人背著筐子下山,經過他身邊,突然被地上木樁一絆,一個趔趄,赫連錚袖子操在手裡,看著她,沒有扶的打算,三隼愕然看了自己大王一眼,下意識伸手,赫連錚卻突然閃電般伸出手,扶住了那婦人。 那婦人手按在他手背,立即站穩,隨即紅了臉,笨口拙舌的連連道謝,赫連錚揮揮手,看著她離開,三隼撓撓頭,愕然道:「大王你剛才沒扶,怎麼後來又……」 「蠢!」赫連錚怒瞪他一眼,一甩手進了帳篷,仔細看了看自己手背,倒也沒什麼異常,不由自嘲一笑,覺得自己那莫名其妙的不安,實在搞得有點杯弓蛇影。 這不過算是個平淡無奇的小插曲,一行人驅馬繼續趕路,過了幾天出了山,直入長寧境內,這回速度就快了許多,長寧各城各關卡早已得了小王爺關照,一路放行,也不需要再在山裡躲藏,不幾日順利出了長寧境,直奔閩南。 這一日一抬頭,前方關卡城門金字灼灼在目「馬嶼關」。 「這守門官老游是咱華將軍親信啊。」四狼笑道,「上次俺送馬過來,還和他拼過酒,好酒量!」 「還是老燦巨,晚上進關。」赫連錚一揮手,「不要大白天浩浩蕩蕩的讓人難做。」 因為要等到夜間,一行人先將馬藏在附近一個山坳裡,七彪們看著城門口川流不息的人群,也有不少馬販子,笑道:「閩南不是說窮山惡水,現在看起來,會做生意的人也不少啊。」 「蠢貨,閩南人不懂做生意,外地客商懂啊,」赫連錚拍了一下他的腦袋,「這邊濕熱,礦多,染料鐵器什麼的都不錯,自然有人前來互市。」 他原本是隨口教訓三隼,卻突然心中一動,仿佛剛才哪句話觸動了心底一直隱隱的不安,然而那念頭像星火轉瞬即逝,再要想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喝酒喝酒!」身後七彪們不甘寂寞的開始拼酒。 「留點肚子,不然給老遊灌倒,你也別回草原了!」 「呸!可能不?」 身後一陣鬧哄哄,赫連錚突然也覺得內心煩躁,心火一拱一拱的,卻也不想破壞七彪們的興致,眼看天色將黑,爬上崗頭對關卡城門望著。 那裡看起來和任何一個關卡沒什麼兩樣,星星點點的燈火浮游在門樓上空,等會他只要拿了通關腰牌過去,自然會被人放過關卡,和以前的很多次一樣。 他轉了個方向,看向帝京,知微一直都有信來,很規律,不間斷,說些帝京雜事,偶爾也告訴他誰誰又玩陰謀詭計了,並沒有一味報喜不報憂,自然一如往常,他卻始終覺得,越是這樣正常,就越不正常——鳳知微天生招禍體質,她身邊驚濤駭浪不斷,根本沒可能平靜這麼久。 她又有什麼事瞞著他了? 眼前山巒重重,不見王都不見她,她把名分放在了他這裡,自己飛在了草原那頭。 赫連錚揚起臉,七彩寶石般的眼眸在星光下碎光閃爍。 這一刻不知為何,心事像是奔湧的海遇上了圓月,拿出全部的力量去掀起潮汐,那翻翻湧湧層層迭波的浪頭,都寫著那樣幾個字——想念她,想見她。 兩年時光,長生天說,那是兩萬一千九百須臾,四十三萬八千羅預,八百七十六萬彈指,一千七百五十二萬瞬。 這麼久,這麼久。 草原王久立于山林沉黑的崗頭,發出了長達幾百瞬的歎息,遠處臧藍天幕上,無名的星光柔和一閃。 「主子,我去叫門了。」四狼無聲走過來,酒氣微微,笑意微微。 七彪裡他這條路最熟,自然該他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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