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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九


  那邊鳳知微還愣著沒反應過來,那麼敏感的人,竟然也沒注意到席上瞬間暗湘洶湧,好一會兒才再次乾笑,「好,試試……試試……」

  一邊想著少爺長大了啊,這麼突如其來的開竅了啊,這開竅開得也太猝不及防了啊,招呼都不打就直奔主題了啊。

  她這回的笑容可真的是乾笑了,對著那個當著她面一本正經要試試女人的傢伙,只覺得心裡亂糟糟的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也無心和眾人再擺著假面打哈哈,一面道:「晚了,散了吧。」一面令那府丞留下,單獨把他喚到一邊,道:「既然顧大人要試試,你就著意點,那些風月場中老練的女子就不要了,就是你說的清倌兒,身家清白,性子也好的,選個來服侍顧大人。」

  府丞感動的仰頭看鳳知微,他剛才已經從同僚的私語中聽出了「關於楚王和魏侯和顧護衛的二三事」,正一身冷汗的後悔自己馬屁拍在了馬腿上,不想峰迴路轉,魏侯居然還這麼關切的給顧大人安排女人,越發感動于魏侯的泱泱大度,心想魏侯果然是魏侯啊,大人物連斷袖都斷得這麼有風骨有氣度啊……

  當下連連發誓絕對是最乾淨最美的,又暗示魏侯是不是也安排一個,反正都這樣了,魏侯心不在焉的聽著,憂傷(他覺得是憂傷)的道:「只要他滿意就行了……」

  府丞被魏侯偉大的斷袖節操感動得淚水連連的退下,著手去安排女人了,鳳知微這邊站起來,發了一陣呆,也不去看呆在廂房裡的顧少爺,直奔後院去了。

  她在後院裡轉了三圈,抬頭看看月亮低頭看看水,覺得今天的月亮和水都有點不對勁,正想轉第四圈,忽然一間屋窗扇打開,顧知曉探出頭來,奶聲奶氣的嚷:「你幹嘛,吵死人了。」

  鳳知微看見她就像看見救星,大步進屋,道:「這麼晚還不睡?」

  顧知曉穿著小肚兜蹣跚的爬回床上,揉揉眼睛,道:「我爹呢?」

  鳳知微爬上她的床,往被窩裡一鑽,也不管顧知曉推她,將她抱住道:「唉,你爹啊……」

  顧知曉睡眼惺忪的轉頭看她。

  鳳知微一句話說到一半就頓住,突然發覺自己有點失態,和孩子說這個?怎麼說?能說?顧知曉這個恨不得整天將她爹塞進她兜兜裡的惡魔女娃,真要知道她爹「和壞女人一起」,會不會真的不管三七二十一把那籠子召喚出來,啪的一聲把人送回姥姥家?

  鳳知微坐在那裡,抱著懷中軟軟的小身體,顧知曉很困,一頓一頓的在她臂彎裡打盹,柔軟的散發乳香的肌膚摩擦著她的手臂,讓人心情安定溫軟,她想了一會,忍不住慢慢笑了笑。

  今晚真是給少爺嚇著了……這一步邁得太大,邁到她跟不上,險些自己栽下去,這種奇特的,失落而又茫然的感覺,是不是那種看著自以為瞭解的身邊人,突然成長到令自己陌生,而產生的寥落感?

  她皺著眉思考了半天,見小丫頭還在等自己,笑了笑,抱住她慢悠悠的道:「知曉,有沒有想過你爹給你添個娘啊?」

  顧知曉立即不困了,精神奕奕抬起頭,「你麼?」

  鳳知微「啊」的一聲,覺得自己今晚真是無聊找虐來了,顧知曉已經扁扁嘴,並不說話,翻身從她懷裡滾落下去,背對著她,做出要睡覺的模樣。

  鳳知微哭笑不得,心想這孩子自從給顧南衣整過那一次,竟然學得深沉許多,學會了收斂自己的那些鋒利的抗拒,她是害怕被她爹知道了再次給甩下來,這麼一想便覺得這麼小的孩子,就被逼著要察言觀色和忍耐,很有些可憐,忍不住輕輕撫了她的肩,柔聲道:「知曉,你會長大,你爹會老,我們都會老,將來總有一天,或者你爹離開你,或者你離開你爹,你現在也許會覺得那是不可接受的,但等你長大,會有更新鮮更豐富的生活等著你,我們的存在都會自然而然淡去……」

  她說著說著,慢慢住了嘴,神情微有些恍惚,這段話到底是對著顧知曉這個三歲孩子說的,還是對自己說的?

  人生聚散無常,誰敢保證說一生不離不棄相伴到底?

  或許有一天,今日相聚的人都會天南海北,或許有一天,朝夕相伴的人突然忘記自己。

  今日刻上心版之深深烙痕,到了明日,或許只是一縷枯黃的舊月光。

  她怔在那裡,手指擱在顧知曉肩上忘記收回,突聽得那孩子埋在被褥裡,悶悶道:「不會,不會不會不會不會。」

  她連說了五個不會,嘟嘟嚷嚷的語音帶著鼻音,鳳知微的手指撫過她細緻的小臉,觸著了一點微微的濕意。

  這小小的孩子,也是因為她語氣裡突然的悵然傷感,而有所觸動麼?

  鳳知微收回手,覺得自己實在不應該因為心緒浮動便來影響孩子,爬下床,給顧知曉蓋好被子,那孩子便把自己裹緊,嚴嚴實實鑽在裡面,直到她退出房間,始終沒有翻轉身來。

  鳳知微回到院子裡,看看顧少爺亮著燈的廂房,他的屋子一向都在她隔壁,往日覺得方便,今天便覺得不方便,這要回屋睡覺,聽見了某些不該聽見的聲音怎麼辦?想了半天,只好去視察周圍防衛,又去看了看錢彥——她趁著這次出使,趁機將錢彥要了過來,以免在帝京惹出事端,至於他錯過的朝考授官,這一趟出使完隨便給他報個功也足可補償,錢彥承她救了一命,也感激她用心良苦,比以往更謹慎貼心了幾分,阿四使計那夜,安排在驛站放火殺人的殺手被伏殺,便是他安排掛上幾個大燈籠,照亮驛站,讓遠處的阿四以為驛站那邊得手的。

  錢彥正在燈下看從朝廷轉寄來的南方文書,看見鳳知微進來,笑道:「魏侯還不睡?」

  鳳知微乾笑一聲,心想今晚大人我沒地方睡,岔開話題道:「看什麼這麼認真?」

  「隴北和閩南的專報。」錢彥道,「說是前不久有一隊商船,自大越出發,抵達西涼,這本沒什麼稀奇,稀奇的是,前來接這隊商船的,來自西涼京城,有人認出其中一人,好像是攝政王左右臂,大司馬呂瑞。」

  今天的文書專報鳳知微還沒看,聽見這一句眼神一閃,突然道:「大越目前局勢如何?」

  「越皇駕崩,大軍撤回,我朝趁機推行當初魏侯的平越二策,而目前越朝無暇他顧——諸皇子爭位,太子即位三天,被四皇子所殺,四皇子剛想即位,被太傅急調臨近大軍圍攻滅了滿門,隨即擁立九皇子,朝中卻有一半朝臣反對,大越京都,正陷於紛亂血火。」

  鳳知微不動聲色聽著,問:「晉思羽呢?」

  「大亂起時安王領兵在外,原本直奔京都,卻在太子被殺後折道向南,並沒有進入帝京,據說大軍停在大越南境,具體在何處還未查知心現在他的情形,倒和他其他幾個兄弟有點像——被放逐流亡。」

  「是嗎?」鳳知微一笑,尾音拖得有點長,她負手而立,想起那一年華彩交織的浦園,想起那些驚心而不動聲色的試探與反試探,想起書房裡一番爾虞我詐的談判,想起自己從浦城城頭落下時,晉思羽霍然伸出卻抓空的手。

  一別未久,故人竟可在他國再見麼?

  想不到這次去西涼,情勢竟比想像中還複雜呢。

  和錢彥又聊了幾句,眼看不早,不好再在人家那裡賴下去,她只得告辭,將文書收集在一起,準備到廳堂裡夜半挑燈苦讀,剛要邁出屋子,忽聽見一聲爆響。

  聲音是從顧少爺屋子裡傳來,伴隨著顧少爺冷而有點怒氣的聲音。

  「騙子!」

  於此同時,一樣東西破顧少爺窗戶而出,噗通一聲,重重栽在了屋外的池塘裡。

  卷三 殿前歡 第三十章 八卦記錄

  據說,長熙十五年六月初三夜,戌末亥初,暨陽府官邸客院「竹香院」南廂房內,曾發生了一段只有當事兩人知道的彪悍對話。

  這段對話的內容是這樣的。

  「小女子纖纖見過大人。」

  「嗯。」

  「大人想聽什麼曲兒?《清平調》?《折枝令》?或者山野歌兒《梅春兒》、《翡翠枝》?或者……嗯……《十八摸》?」

  「摸。」

  「大人……您好壞……」

  「為什麼?」

  「……嘻嘻……大人……你真有趣兒的……」

  「有趣什麼?」

  「……大人……嗯……別逗人家啦……」

  「逗什麼?」

  「……」

  「還不唱?」

  「……一呀摸,摸到姐姐的頭髮邊,姐姐的頭髮滑又長,搔在了哥哥心尖尖上……二呀摸,摸到……」

  「不好聽。」

  「……難道……大人您是要……來真的?」

  「什麼真的?」

  「……哎呀……真……摸……嘛……」

  「……」沉思中,「這個可以。」

  呢喃低笑聲,簌簌脫衣聲。

  「等下。」

  「大人……有何吩咐……奴家……有點冷……」

  「你那裡。」指胸,「好看麼?」

  「……嗯……大人親自看看,不就知道了?」

  「我要你自己說。」

  「自然是……自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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