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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三


  「那是去年!去年……春!」李阿鎖眼睛一亮,大聲道:「去年春,他說草民的攤子擋了他的路,他一腳踢翻了草民的攤子,將草民辛苦製作的很多鎖都踏壞,壞了草民半個月的生意!」

  寧弈笑了起來。

  堂上幾個人,有的笑,有的苦笑。

  「去年春。」甯弈笑意陰狠凜冽,近乎輕柔的道,「因為魏大人在南海回京路上遭遇山崩而失蹤,顧大人沿路尋找了大半年,整整一年,他都沒有回過帝京。」

  李阿鎖張大了嘴。

  華瓊在吃吃的笑。

  從來不騙人的人,偶爾指供誘供,才叫真正的有效果……

  「我我我……」李阿鎖結巴著,此刻真的是再扯不出什麼來,惶急之下對彭沛望去。

  鳳知微此刻卻趁著一陣紛亂,蹭到了顧南衣附近。

  堂下就這麼點地方,顧南衣讓不到哪裡去,此刻她靠近,才發覺先前那一陣寒意,果然自他身上的鎖鏈散發,越靠近越覺得寒意刺骨,這還是她在身邊,戴在身上的顧南衣,是什麼感覺?

  此時仔細一看,才發覺昨日地牢昏暗沒看清楚,那不是玄鐵,那是寒鐵,產於深海之底的重鐵,重于普通鐵十倍以上,且長年埋於極北之地冰海之下,千萬年吸收地底寒氣,陰寒無倫,也不知道刑部從哪搞來這麼一副要命東西,難怪章永語氣驚訝,想來這東西因為太過傷人,非窮凶極惡必死重犯,刑部輕易絕不動用。

  卻用在了顧南衣身上!

  昨夜一夜至今,他怎麼過來的?

  鳳知微眼角一瞟,看見顧南衣因為刻鑰匙未及掩藏的手指,指節青白,指甲底呈微藍之色,這正是寒毒侵體的徵兆,按說此刻,他的手指已經僵木了。

  他竟是用這樣的手,頂著這樣的酷刑,來刻那副鑰匙!

  顧南衣發覺她的異常,立即察覺將手指縮進衣袖裡,鳳知微盯著那一收之間的藍光微閃,只覺得滿腔的冰冷,冰冷底又生出騰騰的怒焰,毒火一般燒灼著會身的血液經脈,轟然一聲體內熱流噴薄而出,翻卷滾掠,將她平日壓在平靜冰面下的狠烈狂流,一瞬間都掀了出來!

  隨即她大力扭頭,扭得過於用力,自己都聽到頸骨吱嘎作響。

  她一直在等,一直在忍,等著在最合適的時機給對方一擊,她用蔑視的心態,看著那群人群魔亂舞作繭自縛,心態悠然不急不躁,還自以為這是雍容和淡定,卻不知道每一分每一秒的等待,都是對南衣的戕害和折磨,每一分每一秒她的悠然,是靠南衣咬牙苦忍一聲不出換來,他避著她,躲著她,瞞著她,甚至不願讓她靠近知道這重銬的狠毒,她還在懵然不知,盤葺著怎樣才是最有利時機——

  鳳知微渾身顫抖。

  她一生裡沉靜冷淡,將所有的恨和毒都習慣性壓抑,然而今日她終於發現,佛也有火!

  「鏗。」

  鎖鏈交擊聲響起,還在對李阿鎖目光威脅的彭沛愕然回首,便看見一直老老實實跪在那裡鳳知微,突然緩緩站了起來。

  她臉色平靜,眼神卻極黑,像是極北之地沒有天日的蒼穹,反射不出一絲星光,只有一點妖異而灼熱的紅,在眼神深處騰騰燃燒。

  彭沛觸著那樣的眼神,只覺得心中一涼如墮深水,比剛才顧南衣點穴還讓人驚怖,瞬間激靈靈的打了個寒戰,竟然忘記了自己要說什麼,驚惶的退後一步。

  堂上人都驚訝的看過來,寧弈臉色一變,輕咳著坐直了身體。

  鳳知微走到彭沛面前,盯著他,森然一笑。

  「彭沛,你扯完了沒?」

  彭沛白著臉,又退一步。

  鳳知微再進一步。

  「我忍你們很久了,現在。」

  她露齒一笑,白牙森森。

  「也該輪到我了。」

  卷三 殿前歡 第八章 怒抽

  她語氣平靜,卻字字從齒縫裡擠出,字字磨礪得殺氣逼人!

  彭沛被那眼神語氣震懾得忘記反應,不自覺的又向後退了一步,這一退,便退到了柵欄邊,想起柵欄後是華瓊,不敢再退趕緊站住。

  剛站定,身後華瓊突然閃電般出手,抬手打掉他官帽,一把薅住他後腦頭髮,將他重重往柵欄上一勒!

  與此同時鳳知微抬起手上鎖鏈,劈頭就對他惡狠狠抽了下去!

  「第一抽!抽你羅織罪名,偽造人證,試圖構陷無辜的當朝大員!」

  「啪!」

  青白色的額頭綻開血色的花,鮮血爆射而出再涔涔而下,瞬間便披了滿臉,擋了彭沛驚惶欲絕不可置信的視線。

  鳳知微看也不看,反手又是一抽!

  「第二抽!抽你濫用重刑,陰謀逼供,意圖將國家功臣刑死獄中!」

  「啪!」

  額頭相對的位置血花再綻,彭沛自巨大的震怖中驚醒過來,才感覺到撕心裂肺的痛,連連嘶聲慘叫掙扎,卻被華瓊勒住逃脫不得,翻著白眼直著脖子,雙手胡亂的在空中飛舞抓撓。

  滿堂的人一直泥塑木雕般定在那裡,被這兩人出手震住,再沒想到一直平靜從容的魏知竟然當堂暴起揍人,出手還這麼狠辣,兩抽過後,彭沛慘叫聲起,才紛紛反應過來,二皇子憤然拍案而起,怒喝:「魏知你大膽!來人——」

  與此同時第三抽,伴隨著鳳知微聽而不聞的冷笑,也到了。

  「第三抽!抽你欺世盜名貪賄營私,本欲在春闈中賣官鬻爵,卻因為我橫空突降,擾了你的財路,遂與人勾連,欺君罔上,執法者知法玩法,意圖活活將無辜人士陷於殺頭大罪!」

  「啪!」

  彭沛左腮上開了條鮮血淋漓的口子,皮肉翻了出來,一張一合也如正在慘叫的嘴!

  二皇子的怒喝,堵在了咽喉裡。

  最後那一抽,魏知的話,清清楚楚點明了他早已全盤知道一切,那句與人勾連欺君罔上,便是最森冷的警告。

  對魏知動手,並不僅僅因為財路被攪,但魏知只說了這一點,便說明他心中有數,沒打算把這事情鬧大牽連朝局,自己如果執意堅持對魏知問罪,看這小子暴怒堅冷殺氣攝人的樣子,那就真不管三七二十一魚死網破了。

  他只是心中那一盤算猶豫間,鳳知微的第四抽,已經毫不猶豫又抽了下去!

  「啪!」

  血光爆現,彭沛右腮上同樣位置又開了個血口,左右對稱,深可見骨。

  彭沛抽搐著,已經叫不出來。

  堂上人瞪著眼睛,等著暴起的鳳知微罵出第四句,她卻什麼都沒說,只不住冷笑。

  華瓊哈哈一笑,道:「痛快!」嫌惡的一鬆手,將血口袋似的彭沛扔在地下。

  鳳知微上前一腳踏住,俯下身,冷冷看著彭沛臉上上下左右四道血淋淋的裂口,眼底掠過一道森涼兇狠的光,在他耳邊低聲道:

  「第四抽,抽你竟敢那樣對南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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