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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九


  「我給你長生散的一半解藥。」鳳知微道,「另一半等你帶我回京都,確保無事後我再給你,同樣,你給我解去一半雙生盅,不要告訴我解不了,以我對你的瞭解,你才不會把你的命和我捆在一起,我只需要你幫我解去毒人之毒,我想你也不希望你將來的謀士,是個誰都不能靠近的毒人吧?」

  「你這叫什麼條件?」晉思羽氣極反笑,「竟然還在要挾我,這就是你的誠意?」

  「我還沒說完。」鳳知微淡淡道,「不給你全部解藥,是因為你固然不信我,我又豈敢信你?這本就是必經過程,但是我可以先向你證明我的誠意,你馬上就可以押解我去城樓,我讓天盛退兵。」

  「我擒下你,照樣可以讓天盛退兵!」

  「你錯了,殿下。」鳳知微搖頭,「你太低估天盛楚王,他豈是為人所挾之人?」

  「聽說寧弈對你十分看重。」晉思羽森然的笑,「本王先前一直在想,混進府裡的人,哪個是他呢?」

  「混進府裡,他?」鳳知微愕然轉頭,看了晉思羽半晌,忍不住撲哧一笑,「我的殿下,你這話說得實在太不像你了,寧弈進府?天盛統帥,當朝親王,一身系天盛國運的當朝皇子,會為了一個屬下,冒險潛入敵國,以千金之軀身入險地?你覺得,可能嗎?」

  晉思羽也忍不住笑了笑,以他對寧弈的瞭解,確實覺得,不可能。

  但看著那女子霧氣濛濛眼睛,一句話便脫口而出:「也許你是個例外。

  「我確實是個例外。」鳳知微負手冷笑,「世人都道楚王甯弈和侍郎魏知共禦南海事變,是一對知己主臣,然而卻很少有人知道,知己是知己,有時候,敵人也是知己。」

  「敵人?」

  「魏知確實失憶過,想必殿下你也知道。」鳳知微淡淡道,「魏知曾在南海回帝京的路上失蹤,流落胡倫草原呼卓部,參加了順義鐵騎,才有了後來的白頭崖之戰,不知殿下有沒有疑惑過,既然楚王和魏知,是知心主臣,為什麼魏知回來後,率領鐵騎轉戰草原,卻從來沒有回主營拜見過楚王,甚至連封賞聖旨都沒去接?」

  晉思羽怔了一怔,這事他也聽說過,確實疑惑過為什麼看起來這位魏大人似乎在避著楚王寧弈,此時被提醒,想了一想,恍然道:「難道你當初失蹤,和楚王有關?」

  「然也!」鳳知微雙掌一合,「既然和王爺要合作,說給你聽也無妨,當初南海船舶事務司是我的提議,事務司本就是為了平衡南海官場,剿滅南海海寇所設,南海海寇一旦滅盡,閩南和南海將軍的權柄必將大為削減,楚王當時費盡心思才插手進軍方,好不容易安排了一個閩南將軍,指望著從此以此入手,好好營建軍方勢力,被我這麼一打岔,如意算盤幾乎落空,等於要從頭再來,你說,他怎麼可能不恨我?而我在這樣的主子手下,又怎麼能安心的活?」

  晉思羽沉吟著,將腦中自己以往得來的天盛朝廷政事資料和鳳知微所說的相互印證,不得不承認她說的毫無疑點很有道理,這要換成他自己,也要恨上半路攪局的人的。

  對於不涉兵權的皇子來說,沒有什麼比掌握軍權更重要的了,他自己何嘗不是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做了這個主帥,自然能明白她的意思。

  心中疑念雖打消了些,面上卻絲毫不露,只冷笑道:「便是寧弈不會為你退兵又如何?難道我自己打不退他?他來得正好,敢於深入大越國境動我浦城,我要他來得去不得!」

  「殿下真要現在打,我也沒辦法。」鳳知微手一攤,笑吟吟道,「可惜今日天盛已經伏擊大營成功,再加上浦城之亂,殿下已經算是小敗,而寧弈既然敢來,也絕不僅僅是用來伏擊的那一出兵馬,在邊境之上,定有大軍等候,如此,便成互相糾纏包圍之勢,勢必一場大戰才能解決,可是現在,適合大戰嗎?」

  晉思羽沉默了下去。

  「越軍剛敗,兵員補充還沒到位,要等年後才能完全補上,眼下又正值喜慶年節,別人都在報喜討彩頭,你這邊卻打亂兵部明春作戰計劃妄動干戈,一旦開戰,還在浦城的監軍必然報上朝廷,必定提起被伏擊之敗和浦城之亂,傳到陛下耳朵裡,便是你又敗了一場。再被你那些在京兄弟們嚼嚼舌根……」鳳知微語重心長,「便是你後來勝了,也不算勝。」

  晉思羽乾脆不說話了。

  「於今之計,是速速令天盛退兵,然後整頓浦城,安撫監軍,將事態縮小在最小範圍內。」鳳知微道,「那麼一場大戰便變成短兵相接,寧弈兵臨城下便變成無功而返鎩羽而歸,殿下時當年節依舊不曾放鬆警惕,大軍整肅如臂使指,敵軍年夜偷襲而未有大損,報上去還可以贏個嘉獎。」鳳知微笑吟吟道,「再加上收服天盛名臣魏知之功……皆大歡喜,歡喜過年。」

  晉思羽抬起眼,瞟她一眼,終於露出了今夜第一個笑容,「現在要說你不是魏知,我都不肯信了。」

  鳳知微輕輕一笑,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包,放在晉思羽面前,「謹以長生散一半解藥,求幸于安王殿下門下。」

  晉思羽看著那紙包,不動手,鳳知微打開紙包,剝下一點,吃給他看。

  晉思羽喚進一個人來,將那藥又剝下一點給他吃了,半晌看無事,才安心服下,過了陣子,青白發紫的臉色才略好些,也掏出一個瓶子,道:「盅沒什麼解一半不解一半的說法,這是控制蠱毒的藥,可將你外放的毒轉化到內腑,以後每年都必須在這個時辰服下解藥,否則性命難保。」

  「說起來還是我虧了,我得終生為殿下所控。」鳳知微笑笑,倒出瓶子裡藥丸,吃了。

  「你真要忠心,不再玩花招,我不會虧待你。」晉思羽看她吃藥,露出一絲安心神色。

  「殿下。」鳳知微出了一會神,道,「門外的那個人,拼死來救我,雖說從此和我分道揚鑣,但我也不願見他屍橫就地,請看在以後咱們將一世主臣的份上,放了他。」

  「放了他,以後還這般手段百出的來救你,到時怎說?」

  「我即將為天盛叛將。」鳳知微苦笑,「他們怎麼還會拼死來救我?」

  晉思羽沉默了一下,揚聲對外喚道:「長樂。」

  親衛首領應聲來到門前,晉思羽取過信箋,隨手寫了幾個字封起,遞給他,道:「我這裡有給近衛營李將軍的一封信,你讓門外那個兵先出城帶給李將軍,這位魏隊長,我還有事和他談談。」

  親衛首領應了,將信交給宗宸,宗宸接了信莫名其妙,鳳知微自從進去後,屋子裡就會無動靜,不知道裡面到底在幹什麼,他心中焦灼,卻不敢先發作打草驚蛇,此時這信是什麼意思?要是鳳知微被拿了,斷不可能放他走,但就算鳳知微裝的信使騙過晉思羽,也不可能只讓他走,到底怎麼回事?

  他斷不肯這樣拿了信便走,猶豫一下便想冒險相喚,忽然窗簾一掀,現出鳳知微的笑臉,很平靜的道:「王兄弟你先走,王爺還有些事要垂詢於我,放心,晚上等我大營吃飯。」

  說著眼風飄了飄。

  宗宸見她安好,倒放了點心,猶豫了下,還是退了出去。

  這邊鳳知微一直看見他走遠,才放下簾子,又等了一會,笑道:「殿下便請縛魏知上城吧。」

  說著重新挽了頭髮,就著書房水盆的清水,簡單的找出易容用具畫了畫,七分是魏知模樣,有點遺憾的道:「當初魏知那個面具遺失了,以後就用這張臉吧。」

  晉思羽望著改扮成魏知的她,眼神頗有些複雜,半晌命侍衛抬來一頂寬轎,將鳳知微手腕用牛筋繩縛了,笑道:「委屈魏大人一二。」

  「不委屈不委屈。」鳳知微毫不掙扎。

  兩人坐進寬轎,帶著府兵親衛一路浩浩蕩蕩向城門口進發,還沒到城門便接二連三得報,姚揚宇的鐵騎在河邊伏擊了大越援軍後,並沒有回攻大越大營,直撲浦城城門口,和近衛營戰在一起,城門一度為人打開,卻被近衛營背城死死護住,現在城門前,兩軍打得不可開交。

  晉思羽聽了,不過冷笑一聲,帶了人上城頭,鳳知魏眼角一瞥,原先還很擔心顧南衣還在城門上,如今卻只見城門領屍橫就地,而城下近衛營中,一道黃影竄來竄去,正殺得起勁。

  遠遠的看見宗宸也出了城,他接到了她的暗示,將顧南衣給哄了下去,去衝刺近衛營,接應姚揚宇的隊伍。

  鳳知微不得不感歎一下顧少爺現在真的很好說話呀很好說話。

  此時晉思羽將她往城樓大旗下一推,大越這邊的人還沒覺得,天盛那邊已經開始騷動驚呼。

  天盛「寧」字大旗下,有人抬頭遙遙看來。

  是寧弈。

  最早出城的寧弈,被姚揚宇鐵騎接著,反攻浦城來了。

  此時已將黎明,這是天盛長熙十五年的第一天,日光尚未升起,城外茫茫一片的雪色背景裡,黑底金字的大旗招搖鋪展,旗下那人眸色和發色比旗色更黑,唇色卻瀲灩如春水,深黑色大氅迎風飛舞,淡金色曼陀羅花因此分外妖豔葳蕤。

  他抬頭看向城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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