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凰權 | 上頁 下頁 |
二三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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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費食物可恥。」他沉了臉,擱下自己的碗,舀起一勺便往她嘴裡塞,「這個不吃,你就下去吃牢飯!」 她努力躲閃,可是身體虛弱哪裡經得起他的力氣,嘴裡被塞了一口,未及咀嚼便「哇」的一口吐了出來,噴得紅錦被褥斑斑點點。 晉思羽將碗筷重重一擱,瓷底敲擊黑檀木小幾聲音清脆。 「我吃不下。」她並不看他臉色,氣喘吁吁的道,「一看見這個我就想起……華瓊。」 晉思羽眼睛眯了起來,淡淡道:「你倒老實承認了。」 「你說她是為我死的。」她眼底泛上淚光,倔強的不肯掉下來,「我在這裡好吃好睡,她卻要被淩遲,我要吃得下,我是人?」 「那你就快點想起來。」晉思羽道,「誰叫你不肯?」 「我不肯!」她霍然將飯桌一掀,「我要想得起來我用得著受這個罪?該是什麼就是什麼,不過一繩子牽了去菜市口給剮了!犯得著在這裡被你試探個沒完沒了還得吃這和腦漿一樣噁心的東西?」 嘩啦啦「腦漿」連同碗筷湯汁翻了一床,也潑灑在他衣襟上,侍女們驚得忘記反應,木頭似的杵在那裡。 晉思羽也愣在對面,目瞪口呆看著她,心想原來會發脾氣,原來發起脾氣來果然母大蟲一般的兇猛。 看著自己不成模樣,沾滿紅紅白白肉碎的衣襟,想到她的形容,不知怎的突然也覺得噁心,差點便要嘔出來,頓時大怒,扭頭對侍女大喝:「還不趕緊上來收拾!」 侍女齊齊嚇得一顫,抖抖索索含著眼淚上來收拾,心中不無委屈——桌子別人掀,對方還是個囚犯,怎麼挨駡的反而是她們? 安王殿下素來溫雅,是人人推崇的謙謙君子,往日裡就算對奴僕,也很少惡言相向,今天一天卻發作了幾次,侍女們都覺得,殿下自從遇見這個囚犯,就有點反常了。 換了乾淨被子,收拾好了桌子,晉思羽也換了身衣服,冷冷吩咐:「重新上菜。」 「我不吃。」她愣了愣,一句話脫口而出。 晉思羽用陰鷙的眼光看著她,突然冷笑:「你這麼看不得她死,為什麼不以命換命?」 她愣了愣,喃喃道:「換命?」 「拿你自己的命,換回她的命。」晉思羽淡淡道,「別裝得這麼聖潔清高,既然知道人家要為你而死,你也不過是鬧著不肯吃肉糜,可曾說過一句代她去死?你們所謂的生死相托,不過如此。」 他語氣刻毒,面帶譏笑,等著她再次發作,她卻沒有動作,在那裡默默沉思,神情陰鬱,半晌低低歎息一聲,道:「……我想活。」 晉思羽面上冷笑更烈。 「不過。」她突然抬頭笑了笑,依然是那種帶點散漫的笑意,並不銳利逼人,不知怎的看得他便是心中一顫,「我想你終究不會放過我,所以……」 她爬下榻,鞋子也不穿,頭也不回的往門外走,「再會,永遠不會。」 「你幹什麼!」晉思羽看著她歪歪扭扭東扶一把西摸一把的步伐,覺得自己的火氣就像這暖爐裡的火苗般,一拱一拱的壓不住。 「去吃牢飯。」她走得歪七扭八,答得輕描淡寫。 還沒到門口,身後光影一黯,腰上一緊,她還沒來得及掙扎,已經被他卡著腰扔回了床上。 一口氣逆了上來,她開始咳嗽,胸口起伏,喘息細碎,本有些蒼白的頰上泛出淡淡紅暈,襯著秋水盈盈的流動眼波,弱得像一團旖旎的雲。 晉思羽又怔了怔。 他拱身在她上方,本想冷冷教訓幾句這個外表嬌柔內心堅決的女子就鬆開,不防眼光這樣落下來,正邂逅她清麗的容顏,水汽濛濛的眸子下,唇色和頰色都因為一番動作而泛了紅,往下是一截雪白纖細的脖頸,衣領有些散開,現出一抹精緻細膩的鎖骨,再往下…… 晉思羽有些慌亂的收了目光,突然發覺自己的手還卡在她腰上,觸手溫軟,窄窄一握,纖細裡又有習武女子獨有的柔韌,讓人有種想要嘗試折斷的衝動,或者想看著這樣的柔軟,能在自己身下,翻折出怎樣的角度來。 這樣的念頭一起,腦中便一昏,他呼吸急促起來,四面的侍女很有眼色,魚貫無聲退下,最後一個還小心的帶上了門。 帶上門,互視一眼,撇了撇嘴——大越女性戰俘,多半是這個結局,看安王殿下情動的樣子,這次承歡之後,這女子這條命,大概是保住了。 門扉合上的聲音驚得心神迷亂的晉思羽一醒,他輕輕的笑了笑,放開了她的腰,卻取過一方絲帕,給她拭乾淨剛才赤足在地上走,留下的灰塵泥跡。 纖細的腳踝握在掌中,也細緻如竹,指甲並沒有像大越女性習慣那樣,用鳳仙花染得深紅淡紅,乾淨潔白如珠貝,他動作忍不住便輕盈了些,帶了點自己都沒察覺的溫柔,她依舊一動不動,任他服侍。 腳擦乾淨,他將絲帕一扔,傾身伏了上來,她還是沒有動。 這是默許,還是邀請? 晉思羽一笑,伸手去解她的腰帶,以往他也偶爾享用過天盛那邊擄來的女性戰俘,部下選些姿色好性情佳的送來,不過是淺嘗輒止,換個口味罷了,卻從無此刻繾綣而溫柔的情致。 因了這份若有若無的愉悅繾綣,他唇角含了一抹溫雅和煦的笑,撲的一聲吹滅了燈燭,淡黃光暈撤去,月色幽幽的瀉下來,她半身在被褥裡,半身在月色中,輕軟得一根羽毛也似。 腰帶解開,衣襟散開,一抹肌膚比月色潔白,比珠玉瑩潤。 她一直沉默著,手肘壓在眼上,晉思羽知道她沒有力氣掙扎,但心中卻認為,她其實也是不想掙扎的。 女扮男裝從軍的女子,多半身世飄零有孤苦之恨,這類人很少還能保有完璧之身,這種男歡女愛的事情,若能換來自由和生命,說到底也是值得的。 他手指輕輕撫上那抹潔白。 她顫了顫。 他突然也顫了顫。 恍若驚雷打下,竟將手指震在了半空。 月光冷冷穿堂入戶。 照見晉思羽,一瞬間臉色比月色更白。 照見他半舉著手,死死盯著那抹腰間肌膚,就在他剛才觸摸過的地方,現出了密密麻麻的細密雞皮疙瘩,排列在她瑩潤的肌膚上,鮮明得刺眼! 厭惡! 只有女子內心極度的厭惡,才會導致的身體反應! 她厭惡他的碰觸! 晉思羽一瞬間竟然腦中有些空白——他一生天潢貴胄玉堂金馬,人也溫雅俊秀風度翩翩,所經之處群芳獻媚,走馬行街萬眾呼擁,經歷過險惡詭詐人心翻覆,經歷過傾軋欺騙世事無常,卻真的從來沒有經歷過此刻……厭惡。 發自一個女子內心的難以控制的厭惡。 晉思羽手懸在半空,對著那抹雞皮疙瘩細密的肌膚,忽然覺得自己是半路劫色拖人入樹林用蠻力壓伏女子的那種下三流賊。 怒火騰騰的燃起來,金尊玉貴皇子的驕傲,使他無法再繼續做自己要做的事。 手指一抖,被褥卷過,覆住了她淩亂的衣襟,他一言不發站起,大步行出。 門關上的聲音重重一響,哐的一聲四壁都似在搖晃。 四面恢復了安靜,良久之後,她睜開了眼,有點疲倦的,笑了笑。 隨即撇了撇嘴,艱難的用自己包紮得熊掌似的手,在腰後摸了摸。 一隻小螞蟻,被她給摸了出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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