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凰權 | 上頁 下頁 |
一一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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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弈捂著生痛的鼻子,再次在心中確認鳳知微其實就是一頭養不家的母狼。 母狼看殿下捂著鼻子,手指上眼睛淚水汪汪如秋水盈盈,看起來著實脆弱有趣,遠不同他平日的沉凝鋒利,竟像是換了一個人,一瞬間那少得可憐的良知復發,含笑去揉他鼻子,道:「不痛哦不痛哦。」 她肌膚細膩的手指拂在寧弈臉上,春風般和緩,聲音帶著幾分淡淡的笑意和歉意,聽著人便如被細絮排面,癢而撓心,寧弈手顫了顫,隨即一把握住了她手指。 他將她手指握在掌心,五指輕輕纏上去,鳳知微下意識要掙脫,寧弈的手牢牢纏著,不放。 寬大的袖子落下來,遮住了有點曖昧的姿勢,寧弈牽著她走回去,鳳知微還捧著那點眼淚,不敢用力,只好隨他去,一邊咕噥道:「可惜太少……」 兩人走到院子裡井臺邊,一個漢子正在取水,鳳知微招呼道:「大哥,給點水喝喝,順便洗個手。」 「少爺就是講究多!」那漢子將桶遞過來!鳳知微就著桶捧起水喝了,又掬出點水洗了手,道了謝,三人一起回去,領頭那人看見牛奇沒跟來,問:「牛奇呢?」 「那位大哥啊?」鳳知微掩嘴笑,「說牛肉吃多,也有點瀉肚子呢。」 「這小子就是貪吃!」那人罵了一句也沒懷疑,將那桶水放在正中,招呼大家喝水,江湖中人不拘小節,各自湊在桶邊喝了個痛快。 鳳知微含笑看著,殷勤的給火堆添火。 吃喝完畢,也就在大殿內各自找地方睡下了,還是很有默契的,將兩人圍在正中,並留了一個人關起殿門,守在門口守夜,江湖中人獨有的警惕,對任何人也不放鬆。 古寺裡火光漸漸弱下去,四面起了淡淡的霧氣,鳳知微默默睡在寧弈身邊,睜大眼睛等著毒性發作,她也不知道鱷魚的眼淚到底能發揮多大作用,畢竟就那麼幾滴,稀釋到一桶水裡,效用肯定要打折扣。 寧弈閉著眼睛一動不動,一直扣著她的手指,鳳知微掰也掰不開,便搔他癢,手指在掌心撓啊撓,寧弈縮了縮,鳳知微大喜,用勁撓,結果人家被撓習慣了,反而不縮了,鳳知微懊惱的歎著氣,身旁寧弈轉過臉來,含笑細細聽她歎息,覺得很快意。 兩人打著手底官司,以此驅散不斷湧來的睡意,從昨夜到今夜,兩人以受傷之身,一直處於奔波之中,一直身處緊張之地,精神和肉體都疲憊到極點,此刻四面鼾聲四起,火光溫暖,如果不找點事分神,便會立即睡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在鳳知微快要熬不住閉上眼睛時,寧弈突然重重掐了掐她掌心。 鳳知微驚醒,隨即發現身邊不遠處一個男子,發出低低的申吟。 發作了? 鳳知微一喜,隨即發現其餘的人沒什麼動靜,大概是各人功力有高有低,發作時間也有長有短。 這人發出動靜,守夜的人便奔了過去,低頭輕喚道:「飛子,怎麼了?」 他突然覺得後心一涼。 他心中也一涼,下意識的想轉頭,可是頭顱永遠也轉不過來了。 鳳知微輕輕扶住他軟倒的身體,將他靠著殿柱坐在暗影裡,看起來像在調息。 那毒性發作的人覺得臉上一熱,有溫熱的液體落了滿臉,睜開眼便看見四面似乎氤氳起濃濃霧氣,霧氣後隱約有一張溫柔的笑臉,笑得猙獰得靠近來。 他呆了呆,便要去抓手邊的劍,卻覺得手臂酸軟,隨即胸口一痛,最後的意識,便是什麼東西沖天而起,撲簌簌落在自己臉上,和先前一樣溫熱微腥的液體。 這裡的動靜,睡得較近的一人隱約發覺,睜開眼心中卻先「咦」了一聲,心想火頭怎麼滅了?還有這早晨的霧氣好濃。 霧氣似乎還會晃動,隱隱綽綽露出人影,這人睜大眼去看,卻怎麼也看不清,心中已經知道不對,憑著隱約感覺到對方來的方向,霍然向反方向一個翻滾。 一滾之下,便覺得腰間一痛,隨即感覺到身子一輕,自己的眼睛隱約看見自己的腿滾到了一個角落。 他的身前,負責擾亂視線的寧弈淡淡的攏著袖子,他滾向的地方,鳳知微抽出早已等在那裡的刀。 她剛抽出自己的刀,對面一直凝神聽著的甯弈忽然向她身後方向一指,鳳知微頭也不回,長劍從自己脅下閃電般反手一撩。 一人捂著自己咽喉倒下去,到死不明白對方用劍角度怎麼這麼詭異,脅下反插的劍為什麼最後卻到了自己咽喉? 連死四人,怎麼都會有點聲音,所有人都醒了。 醒了的一瞬間,都懷疑自己沒醒——怎麼天色這麼暗?一切都像罩在雲霧裡,只看見隱約的輪廓。 便是趁著這一瞬間的呆怔,鳳知微揚手便是一劍,躬入一個最靠近自己的一個剛剛起身的人的咽喉。 劍光入喉她連劍都不抽,帶著那屍體滑步一移,正移動到斜對面撲過來的一人面前。 那人模糊的視野裡只看見人體撲近,自然認為是敵人,低吼一聲出掌一拍,啪的一下把那倒黴蛋腦袋拍個粉碎。 一拍之下手掌一痛,一柄黑色的劍穿過他手掌,射入他眉心。 轉眼又殺兩人。 這些人離她最近,動作最遲鈍,明顯武功最低。 鳳知微柿子先撿軟的捏。 很明顯那個領頭人武功最高,但是他睡在最裡面最遠的供桌上,等竄到他面前早就被發覺,不如趁現在人還沒反應過來,殺一個是一個。 鮮血標射之中,有人捂著喉嚨咯咯倒下,有人卷著火星飛撲而來,勁風猛烈,視力模糊卻也不影響動作方位。 鳳知微心中一凜,知道接下來的會一個比一個難應付,而且很明顯,武功越高,中毒越輕。 那勁風如此兇猛,撲面便令人窒息,鳳知微揚起劍,舉到一半便覺得胸口一痛,手不由自主的垂下來。 正心道小命玩完,身子忽然被人一撞,翻滾而出時看見寧弈閃電似滑步而出,代替她滑到那人身下,一個鐵板橋倒仰滑跪而過,肘底一翻雪光一亮。 嗤啦一聲鮮血連著內臟洶湧而出,一道可怖的傷痕從胸至腹翻卷而出,那人狂吼著拼命往上一縱,努力收拾自己掉下的腸子,寧弈鮮血披面,冷笑著橫刀一絞。 噗通一聲那人重重墜落,落地之時濺起的鮮血撲了寧弈一臉。 四面怒吼聲裡,緩過一口氣的鳳知微撲了過來,一把拉住寧弈逃入偏殿,人剛射進門,立即抬腿倒踢重重將殿門踢上。 幾乎就在殿門關上那一瞬間,各種暗器狂風暴雨般卷來,奪奪連聲釘在殿門上,將那些本就半腐的木頭射得大塊剝落橫飛。 鳳知微聽著那強勁的發射之聲,暗自慶倖自己反應過快,驚魂初定中反身靠在殿門後想喘口氣。 寧弈一伸手就把她拽開。 「砰!」 剛才鳳知微靠過的地方出現了一個洞,一枚閃著藍光的三棱刺陰險的卡在其中。 如果不是寧弈拉得快,現在這三棱刺就應該卡在鳳知微背上。 鳳知微長長吐一口氣,喃喃道:「你又救我一命……」 「不用算這個。」甯弈臉色發白,淡淡道,「你也救了我很多次。」 鳳知微聽著外間聲響,歎口氣道:「這毒還是不夠厲害,只讓他們失明,武功卻沒太大損害,我們現在麻煩了……」 她說到一半突然住口,想起第一個發作的人那輾轉的申吟,這是從寧弈體內流出的毒素,已經經過一桶水的稀釋,分別喝進了那麼多人肚子裡,還能這麼霸道,令體健忍受力強的江湖人不能控制的發出申吟,那這蠱毒本身,該有多強? 而直接中了這毒的寧弈,該是怎樣的痛苦? 然而從中毒那夜到現在,已經快兩天,她未聽他發出一聲申吟,叫過一句苦。 鳳知微望著寧弈蒼白的臉色,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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