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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六


  元寶拿在手裡,上好的九六成色窩絲紋銀,鳳知微將底一翻,「西平」二字赫然其上。

  聞了聞,有淡淡魚腥氣。

  民間不允許私鑄錢幣,但是有一個地方有自己的通用貨幣,就是緊靠閩南道的西平道長寧藩!那裡有銀礦,長寧王藩地自主,連銀子都用自己的,相鄰的閩南道,經濟和長寧藩相依相存,這種銀子也通用。

  再加上那魚腥氣……

  閩南常家來人,出現在帝京到閩南必經之道!

  鳳知微拿著銀子的手頓時冰涼。

  常家現在的目標是誰?

  是即將開辦船舶事務司斷絕他們後路的自己?

  還是即將遠赴南線收回南線一地兵權並對常家產生鉗制的寧弈?

  寧弈!

  二百護衛,孤身在途,酒醉無力,危機在側!

  鳳知微霍然立起,幾步奔出房門,翻身上馬,沖向深濃迷離的夜色!

  卷一 憶帝京 第六十三章 患難與共

  這正是晚飯時辰,護衛們和青溟的學生們在前院吃飯,顧南衣在她的隔壁,先前鳳知微看見他命人送了一桶水進去,估計他正在洗澡,就沒進去呼喚,快步經過他窗側的時候,急急敲了下窗櫺,道:「顧兄,請順我們來時的路回頭找我!」

  裡面沒有聲音,她也來不及再去探問,快步奔到馬廄,牽了最神駿的一匹馬翻身躍上,一轉頭間忽見院牆之外翻過幾條黑影,隨即前院驚呼與桌椅翻倒之聲響起。

  她心中一緊,這才知道常家如此大手筆,竟然隔省派出兩撥人,同時刺殺她和寧弈!

  一瞬間鳳知微捏著韁繩,掌心發熱——兩處同時遇險,寧弈的儀仗大隊還在後頭,她的護衛分兵兩處實力薄弱,可以說兩處都在危境!

  她的隊伍遇襲,她怎可一走了之?

  寧弈正逢最虛弱之時遇襲,這事兒還是她造成,她又怎可不管?

  猶豫不過一瞬間,隨即她目光一閃,仰頭對半空喊了一嗓子。

  「青溟那批學生身份貴重,請務必保護,否則我亦難逃罪責,拜託!」

  說完撥馬便走,駿馬長嘶奔入夜色,將前院喊殺聲拋在身後。

  她知道自己身側一直有隱身護衛,到底隱在哪裡沒有深究過,如今事急從權,赫連錚和姚揚宇他們不能有閃失,只好拖出來用一用。

  至於她自己,顧南衣總會追上來的。

  鳳知微的身影消失在院門外,她不知道,就在她離開後,顧南衣從幾百米外的街角拐出來,慢吞吞回客棧——客棧的茅廁搭在靠街一側、挺遠,顧南衣今晚有點瀉肚子,在茅廁蹲了有一會,剛才並沒有在房內洗澡。

  他一回來,便聽見前院聲響,正要過去,兩條灰影飛掠而下,在他面前膝蓋點地,疾聲道:「她離開了,留話請您順原路返回,又留話要我們保護這邊隊伍。」

  顧南衣皺眉,慢吞吞道:「原路……」

  「我們已經派兩人一路跟隨保護她,但是那馬是天下神駒,時間長了怕跟不上,」灰衣人面容隱在面罩後,目光炯炯,「但是這邊實力薄弱,對方武功高強,要想保護這邊不受侵害,我們的人不能再撥出去……宗主,您一個人能找回去嗎?」

  顧南衣想了想,點點頭,又慢慢道:「放心,她能自保。」

  灰衣人松了口氣,但還是不放心的站起來,對著顧南衣詳細比劃了一番路線,顧南衣一動不動聽著,很認真的樣子。

  說了半天,顧南衣也正確複述了,然後向著正確的方向飄了出去,灰衣人瞄著顧南衣背影,想起主子種種怪癖和毛病,實在有點不放心,心中歎一口氣,想要是總令大人在就好了,可惜總令大人留在帝京,要應付姓辛的身邊那個叛徒和皇家金鑰密衛,無法抽身……也不知道天下第一路癡宗主大人,能不能順利找到……

  這世上,願望總是美好的,現實總是殘酷的……

  ***

  鳳知微身下那匹馬,是豪富燕家不惜重金買來的頂級越馬,神駿而有長力,一番風馳電掣,滾滾煙塵裡轉瞬已經奔出十數裡。

  照鳳知微的推算,寧弈那隊人不會走得太快,頂多就在三十裡外,而三十裡外應該有個驛站,八成會在那裡歇一宿。

  時近仲秋,夜風深涼,先前出的汗此刻冰在前心後背,徹骨的冷,鳳知微人在馬上速度未減,一伸手卻已經從腰間緩緩抽出一柄黑色軟劍。

  劍很長,腰間繞了幾匝,正好將她的細腰給繞粗點,劍身不是普通形狀,兩邊都開了刃口,其中一邊是鋸齒狀,劍頭三棱,劍面純黑不反光——一看就是十分陰險的殺人利器,和她本人氣質十分符合。

  這是她為自己設計打造的武器,從未使用過,也許今天可以開開葷。

  再過一片樹林,驛站便要到了。

  遠遠的,驛站沉在一片寂靜的黑暗裡,月色安詳的照在屋脊,看起來毫無異狀。

  樹林樹木稀疏,分佈在道路兩側,可供馬匹穿行,鳳知微的馬超卓神駿,經過樹林停也不停,揚蹄直越。

  鳳知微的眼睛盯著地面。

  突然手中軟劍向下一垂,橫劍一劃。

  「錚!」

  明明什麼都沒看見,這突然一掠烏光流竄,便起錚然之聲,啪一下似有什麼斷了,向兩側飛彈開去。

  隱約似有人驚呼,鳳知微冷笑一聲,軟劍橫砍,路側的樹轟然倒下,樹後人影一閃沖天飛起,鳳知微的超長軟劍已經毒蛇般一現而收。

  人影一踉蹌,飛馬上長髮蕩起的鳳知微已經和他擦身而過,流光般越過橫倒的樹木。

  出劍、斷樹、傷人、飛馬越樹,不過一瞬間。

  那人影尚在地下痙攣,快馬如電的鳳知微已經越過樹林,直垂指地的長劍上挑著一團鋼絲,鋸齒狀的劍身上血跡殷然。

  她唇角一絲冷笑,比這青藍色的血看起來還冷。

  剛才遠遠透過樹林,看見驛站一絲燈火也沒有,她便生了警惕——長纓衛作為訓練有素宮城侍衛,任何時候都會有人燈火守夜。

  如果驛站真的遭了伏擊,此時殺手們很有可能在附近要道上埋伏,截殺趕來馳援的人。

  但是因為大隊伍不可能來得那麼快,所以埋伏也肯定簡單,並且不會派很多人。

  在驛站之前,最佳的埋伏地就是那樹林。

  前來援救者,必然心急如焚驅馬直奔,那還有什麼,比在樹樁處布下鋼絲,絆住對方馬腿,令馬倒人傷更好的辦法呢?

  對方等著她折于夜色中塗黑了的鋼絲。

  她等著對方折于她腰間塗黑了的長劍。

  都是有備者,勝在誰更狠。

  不多時,淳於猛帶著兩百護衛,護送那輛馬車回轉,寧弈始終沒有下車,鳳知微立在夕陽下遙遙看著馬車遠去,心想甯弈定然以為她是故意將他灌成這樣好套話,其實灌酒完全是沒想到他不能喝,其實剛才真的只是一霎間的念頭……

  她苦笑了一下,隨便他怎麼想吧,他和她之間的信任本就少得可憐,就算如今打回原點,也不過就是提前一點。

  晚霞漫天,照得人眉睫如染金,鳳知微看著那如火的暮色,不知怎的心裡有點不安,便讓車隊提前找宿處。

  這裡附近沒驛館,便在一個叫東屯的小鎮找了家客棧歇了,客棧小,卻乾淨,連被褥都是新換的,鳳知微有些詫異,老闆笑著說:「前些日子有好些尊貴客人,嫌小店被褥簡陋,給錢新換的。」

  鳳知微有心事,淡淡哦了一聲,老闆獻寶似的從袖子裡摸出一個銀錠,笑道:「小店開到現在,第一次見到這麼大的元寶!」

  鳳知微一眼瞥過,又「哦」了一聲,擺手讓他出去,老闆踢踢踏踏走到門口,鳳知微腦中突然靈光一閃,轉身急速道:「老闆,那元寶再借我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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