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凰權 | 上頁 下頁 |
九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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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他這句,從此後再無人可以欺你,再無人可以拿那當年日事羞辱於你。 她晶亮著眼神,想要再喝一杯酒,讓那溫醇辛辣之味,沖去此刻心中熱潮洶湧,卻摸不到酒杯——酒杯已經被她給做戲擲出。 一杯滿滿的酒突然遞到她面前,赫連錚賊兮兮在她耳邊笑,「喂,一杯酒而已,你不要感動得想哭。」 鳳知微轉過臉,眼神內晶瑩已去,目光溫潤,含笑看著赫連錚,「謝謝。」 赫連錚看著她的笑容微微怔了一瞬,隨即又恢復了平日的散漫豪氣,胸膛一拍,「小姨就是我的心我的肝我的命根子寶貝兒,別說一杯酒,就是你要我不娶另外九個老婆我也認了!」 什麼九個老婆?鳳知微怔了一怔,才反應過來他又繞回去了,白了他一眼,笑道,「放心,小姨既然是你的心你的肝,肯定會為寶貝侄子的十個老婆操心的,一個都不能少。」 赫連錚笑而不答,給自己斟酒,只是那杯酒,遲遲擱在唇邊,不飲。 因為選妃未能得償所願,小姐們情緒都有些低落,常貴妃見著,在天盛帝耳邊低語幾句,天盛帝眼睛一亮,隨即笑道:「朕就知道你最有心。」 「陛下誇臣妾,臣妾這次卻不敢受。」常貴妃笑道,「這可是魏王的孝心,臣妾也是沒見過的。」 她拍了拍掌,四面突起樂聲。 樂聲突如其來,音調華麗古怪,帶幾分清遠飄渺,又帶幾分詭異跌宕,隱隱含著奇異的鼓動節奏,聽著人的心似緊似松,砰砰的跳起來。 四面卻不見奏樂之人,只覺得那節奏忽遠忽近,跳脫放縱,一收一放間,似要將人的脈中血都擠出來一般,激得人脈動砰然,一些嬌弱的大家小姐,不知不覺已經紅暈上臉。 僅是樂聲便已先聲奪人,天盛帝一改一直漫不經心的神態,丟了杯子,微微直了身。 四面的宮燈的紅光突然暗了暗,暈紅光芒一閃。 紅光一閃,夜風徐來,殿前蓮花池上,忽有人自一朵碩大蓮花上飛舞而起! 披妖紅金帛,舞衣帶當風,靈蛇髻芙蓉面,雙眉繚繞如妖,眉心間一點金色波羅花,灼灼如相思。 她抱一柄奇形嬌小金色琵琶似的樂器,纖指起錚錚之聲,似近似遠奇異樂聲裡,輕薄嬌軟雨後蓮花間,人在花上步姿編躚,忽亂得亭亭蓮葉翻覆搖動,忽撥得濯濯碧水清波微濺,纖腰柔指,如絲綢般翻來疊去,軟至不可思議,諸般動作也就更加妖嬈魅惑,明明是端莊飛天之舞,竟也給她跳出幾分冶豔來,那冶豔寓於端莊之中,若隱若現,反而比豔舞更動人心魄。 座中女子,人人臉色嬌紅,座中男子,人人呼吸緊迫。 天盛帝努力自持,仍舊控制不了呼吸急促,只覺得那女子遠遠舞來,明明容顏不清,但那一顰一笑,容華極盛,便仿若只對自己一人。 獻上這舞娘的二皇子立即湊趣的上前來,笑道:「父皇,這是來自西涼的舞娘,自幼以蠻荒密林之地的奇特藥草洗身伐髓,不食煙火之食,薰陶得體軟如綿氣息清新,又善花上之舞,和我中原風韻大異,您看如何?」 「好!」天盛帝忍不住大贊一聲,隨即發覺失態,趕緊正正臉色,道,「正當戰事,理當節儉用度,不得靡費歌舞,這要傳到前方,也太不像話了。」 「父皇,娘娘五十整壽,若連歌舞都無,也太委屈娘娘。」二皇子笑道,「何況這女子舞的也是我朝戰舞『陽關烈』啊。」 「這是『陽關烈』?」天盛帝愕然,仔細傾身看了看,才喃喃道,「戰舞能舞成這樣?真是奇葩啊……」 二皇子露出喜悅神色。 常貴妃神情就有些複雜,幾分高興幾分無奈,年老色衰的妃子,要想維持住自己在宮中地位,能做的,也就是獻美於皇了。 一舞畢,那女子飛下蓮花曼步而來,衣袂飄舉,妖紅金帛長長搖曳於身後,姿態風華,令眾家以氣質高華自居的小姐羞愧得無臉見人。 她在階下盈盈拜了,聲音並不是鶯聲瀝瀝的嬌脆,微帶低啞,反而更加引人綺思,令人想起紅羅帳鴛鴦被,想起所有粉豔的溫軟的物事,而她下拜時微微傾下的頸和胸,是天下所有男子夢寐以求的嚮往。 這女子所有風情,都是端莊與妖豔共存,因其特別,反而更加極盡誘惑之能事。 天盛帝眉間閃耀著喜悅的光,常貴妃十分有眼色,立即命人賞了這舞娘,安排她在自己宮中休憩,那女子抱著琵琶盈盈而去時,猶自不忘回眸一瞥天盛帝,眼神嬌媚,看得天盛帝險些把持不住追出去。 座下皇子們看著那女子離去,眼神複雜,只有寧弈,雖然一開始對那舞娘的美貌和妖豔表示了極大的興趣,此刻反而淡定下來,隱在暗紅的燈光後慢慢飲酒。 鳳知微望著他,心想他明明舊傷發作,酒卻喝得極多,是興之所至,還是……心緒不穩? 又想這獻姬一事,怎麼會由二皇子出面?這是五皇子的娘的壽辰啊。 她心中有隱隱不安,按住了一直喝酒的赫連錚。 座上,天盛帝心緒極好,越看常貴妃越順眼,笑道:「上次想起要給你寫個壽字,臨到頭來卻忙忘記了,今日便當堂補給你,如何?」 常貴妃目光一亮,壽辰有皇帝親筆寫壽字,是莫大的恩榮,而對於後宮,更有一番特別意義——天盛帝只給一個女人寫過壽字,就是早薨的常皇后,三十歲壽辰時,天盛帝為她寫了個斗方。 如今天盛帝一旦給她寫了這個壽字,其中意義,自然非同凡響。 她因此在壽辰前夕多次暗示過想要一個壽字,天盛帝都不置可否,如今總算這舞娘投了他所好,開了金口。 喜不自勝的常貴妃,急忙命人送上筆墨,筆墨紙硯是現成的,先前下發的還有多餘,當即送上來。 天盛帝就在案上援筆濡墨,筆走龍蛇,一個鬥大的壽字頃刻便成。 暗淡紅燈燈光下,墨蹟濡滿,字字凸出。 「雄健灑脫,鸞翔鳳翥!」常貴妃連聲贊好。 常貴妃帶著的那兩隻筆猴,向來是看見筆墨就歡喜,聞得墨香,從筆筒裡鑽出來,吱吱叫著去捧那斗方。 天盛帝大笑著,撒開手。 金光一閃! 兩隻筆猴觸到那斗方,突然狂躁,厲聲一嘶電射而出,直撲天盛帝面門! 近在咫尺,勢如閃電,天盛帝正撒開手歡暢大笑,侍衛還離得遠,常貴妃驚得忘記動作,哪裡還救得及? 「咻!」 又是一道金光,自階下飛射而上,後發而先至,角度極佳的先後撞飛兩隻筆猴,撞得那兩個小東西吱吱在地下打了個滾,自趕來的侍衛腿縫中一鑽不見。 階下,寧弈身子前傾,臉色蒼白,手中金杯已無。 驚魂初定的天盛帝,望了他一眼,勉強鎮定著啞聲道:「弈兒,去查——」 一句未完,他突然晃了晃,倒了下去。 手背上,兩道烏黑的抓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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