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凰權 | 上頁 下頁 |
七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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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來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呼卓世子前往秋都督府向秋都督外甥女求親,結果碰了一鼻子灰的事兒,沒幾天就傳遍了朝野。 發生的具體事情大家都不知道,只知道從秋府出來後那著名的八彪十分狼狽,而且呼卓世子一連好多天都不說話,僅以打手勢代替,偏偏他的手勢又沒人能看得懂。 於是朝廷內外越發傳出許多個版本,連鳳知微都聽了一耳朵,有說世子被那位鳳小姐的其醜容貌嚇著落荒而走的,有說鳳家小姐撒潑將世子氣走的,更多的是對前兩種說法嗤之以鼻,言說其實是被鳳家小姐那個一貫驚世駭俗的娘,秋家大姑奶奶給撒潑撒走的。 鳳知微聽見這個傳言,心中很為無辜背黑鍋的鳳夫人默哀了一刻鐘。 又為自己默哀了一刻鐘——不想出名也出名了,現在她的名聲,比帝京最出名的淑女,吏部尚書華文廉的女兒華宮眉還要盛幾分。 不過無論如何,她最近總算清淨了一陣子,接著又領了一項新任務,天盛帝為了顯示自己的文治武功,準備編纂一部《天盛志》,內容集齊經史子集天文地理歷史文物風土民俗,以次輔胡聖山為總裁,青溟書院院首辛子硯和司業魏知為副總裁,集青溟門下傑出人才和翰抹院庶吉士,諸般人才濟濟一堂,勢必要把這部煌煌巨著編纂成為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第一書。 為了能趕在明年天盛帝大壽時將書獻上,這批編書人員都集中在外廷皇史宬附近一個偏殿裡編書,幾位總裁副總裁還給在宮內安排了住處,必要的時候忙晚了,就在宮內休息。 鳳知微最近經常往來於青溟書院和宮內,秋府那邊為免被發現,乾脆令人在萃芳齋四側把守,一旦有人靠近就裝神弄鬼把人嚇走,又「稱病不出」,久而久之秋府眾人就說五姨娘生魂作祟,越發沒人敢接近萃芳齋。 這日一早又去青溟,還沒坐穩,美貌大叔招牌的半透明白褲子便飄入眼簾,「小知,小知——」 「院首有何吩咐?」鳳知微客客氣氣招呼,心想大叔這麼喚她八成又要出么蛾子了。 「小知,不要這麼見外嘛。」辛子硯拉著她的手,笑得眉眼飛飛,「哎呀我剛還在念叨你,你看,最近實在是太忙了,胡夫子掛著個編書總裁的名,其實光是前方軍馬調撥糧草補充軍報傳遞之類的事兒就夠他忙的了,編書的事都在我身上,青溟這裡實在管不過來,你看,你這個司業,是不是把政史院那邊管起來?」 鳳知微笑了笑,她知道現在寧弈對青溟的關注轉到了軍事院,戰爭在即,優秀的軍事力量是最有力的資源,而政史院當初他著力掌控的紈絝子弟們,隨著他走上前臺逐步掌權地位穩固,已經失去了原先的利用價值,所以辛子硯才會放心把政史院交給自己。 聽說最近那批紈絝無人管束,鬧得十分不像話,處理不好,很可能就會得罪整個帝京上上下下的官僚層,大叔這是嫌她最近太順遂,想看她笑話呢? 「院首啊。」鳳知微十分深情的打量著辛子硯容光煥發的眉眼,「瞧你最近忙得,真是面黃肌瘦,蔫眉搭眼啊。」 「是啊。」辛子硯愁眉不展的抓起她袖子擦異涕,「你就好歹體恤體恤我……」 「政史院很多來頭不小子弟啊。」鳳知微更加愁眉不展,「我人微言輕,打不得罵不得,實在無能為力啊……」 「打得也罵得。」辛子硯擦鼻涕擦得順手,答得也順口,「出什麼事我給你擔待。」 「好。」鳳知微立即不愁眉了,順手抓過搭在椅子上的辛子硯新做的府綢穿花暗紋大袖衣,擦了擦臉上不存在的汗,將那名貴衣服團成一團,抹布似的抓在手裡踱了出去,一邊道,「那小弟就勉為其難替您管上一回……」 院首大人蹲在椅子上,看著空蕩蕩的椅背,再望望鳳知微施施然而去的背影,突然覺得,好像、也許、大概、可能……自己又吃了這小子虧了…… *** 「五花馬啊,千金魁啊……」離午後的課還有半個時辰,早已開完飯的飯堂裡依舊鬧哄哄的,一大群人圍在一張桌子邊猜拳,輸了的人貼了鳥龜爬桌子,哄笑聲震天。 這些都是科考無望,將來會走恩蔭的貴家子弟,以前辛子硯在書院坐鎮,這些人都乖乖的,如今辛院長忙碌,無暇管他們,這些公子哥兒便漸漸翻了天。 鬧得最凶的時候,有人斯斯文文在外圍好奇的問:「各位兄台,這是在做什麼啊。」 「傻了吧,猜拳不懂麼?」一人隨口答道,「要來玩麼?一兩銀子一把,先交十兩。」 「沒銀子,這個可不可以?」那人好脾氣的問,一樣東西從人縫裡遞了過來。 那蹲在椅子上的人隨手抓了往桌上一擱,發現手感不對,定晴一看,是書院高層的身份令牌,司業兩個字,刻在古銅色的牌面上。 那人怔了怔,一回頭,鳳知微笑眯眯的看著他,道:「姚公子,精神健旺啊。」 「是你啊。」首輔大學士姚英之子,曾經被顧南衣踩斷過手指的姚揚宇,原本被那個司業兩字震懾住,一看是那個死敵魏知,無名火立時蹭蹭冒起,嘴角一撇,聲調拖長,「幹嘛呢?司業大人也要玩一把嗎?十兩銀子,誰來都這個價……」他手指拈起那牌子轉了轉,一晃間便把牌子轉飛出去,「你這爛牌子,不值!」 啪嗒一聲牌子落地,聲音清脆,眾人都安靜了下來。 「不值嗎?」鳳知微依舊在笑,「皇家勒刻,內務司監製,陛下親封,你爹親手交來——我倒想用它換十兩銀子,就怕陛下不依,你爹不依,我堂堂天盛皇朝尊嚴法度不依——給我撿起來!」 她前面一直微笑侃侃而言,最後一句語氣忽轉悍厲,雷霆霹靂,電光穿雲,一道劍光似的急轉直下,眾人本來還麻木平和的聽著,霍然都被這一聲震得渾身一顫。 姚揚宇不可思議的盯著鳳知微,他從未見過一向溫和的鳳知微,暴怒起來竟然如此懾人,像是長空之上鸞鳥剛還在婉轉飛翔,一側首間便露出鋒銳凶厲的長喙。 他怔在那裡還未及反應,鳳知微抬腳一踢,啪一聲踢斷了他蹲著的椅子腿。 姚揚宇猝不及防,身子一斜便栽在地上,正落在鳳知微腳邊,摔了個嘴啃泥。 鳳知微一腳踩在他背上,一腳將那牌子挑起,啪一聲落在桌上,又恢復了爾雅微笑:「各位,現在值不值?」 眾公子哥兒怔在那裡,半晌才反應過來,連連點頭。 鳳知微手一揮,護院們將飯堂門關上。 「那就開始玩。」鳳知微淡淡道,「你們要玩,我陪你們玩,我這牌子無價,你們也承認了,我就押這司業令牌,你們還是一兩銀子一局,所有人都必須參與,玩到我輸為止,我一日不輸,你們就玩一日,不能離場不能吃飯不能睡覺不能解手。」 對著無數張鐵青死灰的臉,她微笑:「玩到徹底痛快為止。」 她身後,跟過來原本準備看戲的幾位老資格舍監暗罵——無恥! 用一個無價的牌子和人家賭銀子猜拳,永遠不會輸光,那豈不是逼到人家輸光?還不給吃不給喝不給拉——這一手可比以前那些治標不治本的責駡驅趕,要狠得多。 公子哥兒們又開始玩了——第一次這麼心不甘情不願的玩猜拳,鳳知微之卑鄙無與倫比——她號稱不吃飯不離場不睡覺不解手陪他們一起,然而以上諸事她照樣會去幹,書院上下誰能攔著?她離開了,公子哥兒們想趕緊溜,不行,御前四品帶刀行走顧大爺在,以他標誌性的白紗笠昭告著絕對武力的絕對威懾,他站在桌前,手捧胡桃,威淩飯堂,獨霸一方。 「我拉肚子啊……」有人想屎遁。 顧少爺彈出胡桃殼,勁風嗖嗖,把那一肚子屎尿嚇得憋了回去。 「我有急症……」有人倒地抽搐,想病遁。 顧少爺彈出胡桃殼,勁風嗖嗖,敲昏你你就不病了。 「不玩了!見過強逼買賣的,沒見過強逼人玩樂的!」花招用盡,有人來硬的。 顧少爺彈出一堆胡桃殼,勁風嗖嗖,換回一頭青胡桃色的包。 有人趁人多慢慢挪到外圍想溜,一旁舍監護院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手剛欣喜的碰到門閂,眼前突然梆梆抑下了一陣急雨,厚重的木門上頓時多了無數個洞,漫天的星光漏進來,一雙美麗的眼睛透過胡桃打出來的洞笑眯眯的望著他——睡飽喝足的魏司業來換班了。 此人翻翻白眼,乾脆昏倒。 胡桃大陣,鬼神辟易。 三天三夜後,飯堂裡橫七豎八倒了一地,只有兩個人還站著。 自然是司業大人和她的胡桃護衛。 「人生求一敗而不可得啊……」鳳知微孤獨的立于人群之中,喟然長歎。 顧少爺吃下了今天的第八個胡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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