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花落燕雲夢 | 上頁 下頁 |
一五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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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景隆搖頭道:「他一定會借機重挫朝廷銳氣,鼓舞軍心,贏不贏倒在其次。若能贏自然是好,若是不能,他手中已有數城,同樣會凱旋而歸北平。」 我在廳後聽他們談話,並沒有進去,直到劉璟起身告辭時,我才輕喚道:「劉大人請留步。」 劉璟站立在我面前時,我直接問道:「劉大人能否告訴我,天機是否能夠改變?」 劉璟目光中帶著狐疑之色,不斷打量著我,李景隆恐怕他懷疑我的身份,說道:「元妍初來金陵,聽說你學識淵博,隨口問一問玄學而已,你但說無妨。」 劉璟勉強說道:「看來面貌相似之人心智也相似,姑娘所問的問題,也曾有故人相問。家父曾說過,可逆轉的必定是偶然,並非天機大勢。」 我心中大喜,茅塞頓開,說道:「多謝劉大人指點。」 歷史上的「偶然事件」似乎是可以改變的,這些偶然事件在必然過程中出現,卻不能改變歷史方向。我要的正是一個給予我機會的過程,至於那個「結果」如何,燕王能否如願登上皇位,對我來說並不太重要。 這個機會很快就要來了。 八月十五,燕軍與耿炳文率領的明軍激戰於真定,燕軍「斬首三萬餘級,屍填滿城壕,溺死者無算,獲馬二萬餘匹,俘降者數萬」,強攻真定城三日未果,凱旋退回北平。耿炳文大敗,明軍損失了三萬兵馬。 朱允炆終於對這件事重視了起來,親自授予李景隆「通天綬帶」,給予生殺大權,令其集結五十萬兵馬前往德州剿滅燕軍。 金陵城外的官道上,李景隆所率領的五十萬大軍正浩浩蕩蕩向德州進發。朱允炆臨別時親自到江邊送行,並舉行了隆重的拜將誓師儀式,軍士們個個士氣高昂歡欣鼓舞,仿佛不是前去征戰,而是接受一項至高無上的榮譽。 李景隆穿著銀灰色的盔甲,佩帶一柄鯊皮鞘的黃金長劍,坐在一匹高大的戰馬上,雄姿英發、威風凜凜,令人望而生畏。我改扮成他身邊的小書童騎著馬跟隨在他的馬旁,除了最接近他的軍中參贊劉璟外,沒有任何人知道這個秘密。 他若有所思,目光遙望著遠方,突然向我看了一眼,詢問道:「騎了好幾個時辰的馬了,你累不累?」 「我不累。」 他浮現一絲笑意,說道:「皇上如果發現你不在我家裡,一定又要出動錦衣衛四處尋找你。」 我仰頭微笑,即使朱允炆知道李景隆帶走了我,此時此刻也決不會怪責他。因為他已經將自己的身家性命和至高無上的天下兵馬統帥之權,盡數交付給了這個表兄。 十月十五初冬時分,李景隆軍抵達德州,下令向北平進發,同時令江陰侯吳高與都督耿睿率遼東精兵十萬進攻永平。北平與永平都是燕北重鎮,李景隆此舉可讓燕王腹背同時受敵,若是分身乏術,失掉其中任意一城,燕王就如斷臂膀。 燕王的策略是自己率燕軍精銳前往救援永平,然後命城中老弱軍民死守北平城門,將李景隆五十萬大軍困死在城下。待到十月初冬之時,南軍不耐北方寒冷,若是久攻北平不下,軍心自然渙散,必退無疑。 史載李景隆正是中了燕王此計,不得不退回濟南,以圖後舉。 我們到達盧溝橋前,一名哨兵匆匆來報道:「稟國公,燕軍無人看守盧溝橋。大軍前營已經順利過橋,至北平城外紮營。」 劉璟面帶喜色,說道:「燕王此舉大為失策。盧溝橋本是天險,不據天險而守之,我軍長驅直入,北平勢在必得。」 李景隆目光閃爍,並不說話,似乎有贊同之意。 我走近他說道:「如今北方天寒地凍河水乾涸,隨處可渡河,他為什麼要守盧溝橋?若是故意誘你深入,要將你困于北平,你又當如何?」 我這幾句話已經說得非常清楚,李景隆並不笨,他應該會懂得我的意思。 李景隆看我一眼,說道:「他若是誘敵,我們正好順他之意,一舉將北平拿下。」 我輕輕說道:「他雖然不在北平,你不要忘記燕王妃是誰家的女兒。」 劉璟道:「燕王妃自幼熟讀兵書,多年來陪伴在燕王身邊,行軍佈陣早有章法。北平城易守難攻,大哥不可不防。」 我急忙說道:「永平未必能夠輕易攻下,不可輕敵。」 另一名參贊高巍說道:「吳高與耿睿有十萬精兵攻永平,燕王前去援助永平,未必就能夠救得了他們,國公還是按原計劃先前往北平吧。」 李景隆沉吟片刻,說道:「兵分兩路,我帶三十萬人馬前往永平。你們在此橋固守,候我回來,再攻北平!」 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中欣喜若狂:歷史真的改變了!李景隆轉換了對燕王的戰法,親自率軍三十萬人馬與吳高、耿睿的十萬兵馬一起攻打永平截擊燕王。剛剛歸降燕王的永平城一定守不住,只要永平城破,再打北平就輕而易舉。 北方的冬天晚間寒風呼嘯,皮革紮成的營帳內卻溫暖如春,幾盞明燈光亮四射。 桌案上放著一盤盤精緻的點心,還有新鮮的蔬菜瓜果,只有在他的營帳中我才敢脫下重重的盔甲。李景隆看著我脫下外衣,將黑髮披散下來。他明眸中露出溫柔的笑意,將一塊哈密瓜遞給我,說道:「這些天陪著我吃了不少苦吧?」 我在他手裡吃掉那塊密瓜,說道:「沒有,你這麼費心照顧我,我哪裡會苦?」 他目光帶著沉重和疼惜,說道:「你一定想早日進入北平城,親手將那女子拿下,否則你也不用這樣受罪了。只是欲速則不達,我們要先去永平,再回來這裡。」 李景隆很少對我提起唐蕊的過往,或許在他心裡根本就不希望提起這段過往,寧肯相信我只是純潔如一張白紙的朝鮮少女元妍。 我不知道為什麼他會突然提起白吟雪,心頭掠過一陣酸楚,淡然說道:「我不是為了報復她……只是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這樣對我,不能不問個清楚。」 李景隆站起身走到燈火旁,將那光芒挑得更明亮了些,似乎漫不經心說道:「明天我們到了永平,你若是見到了燕王,何不直接向他問個清楚。」 他明朗的臉帶著憂鬱,我心中一動,難道他以為我建議他先去攻永平是為了燕王?難道他認為自己在我心中的地位不及燕王? 我對他說:「我不想去永平了,就在這裡等著你回來。」去不去永平都無關緊要,我的目標只在攻佔北平城,見不見那個男人,對我而言也沒有任何意義。 他輕輕擁我入懷,說:「陪我去吧,我們之間本不該有秘密,我有心事決不會瞞著你,所以直言不諱,希望你不要怪我。」 我不覺微笑道:「你真的沒有心事嗎?」 燈光下他的俊臉微紅,輕聲道:「我的心事就是什麼時候才能夠睡個安穩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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