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花落燕雲夢 | 上頁 下頁 |
一四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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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景隆任何時候都是高傲不凡,他此時的反常舉動顯然嚇壞了馬場中的大小中外官員,他們霎時都奔了過來。 李景隆抬頭問:「她說什麼?」 權永均茫然失措,說道:「她……是下官家買來的僕人,名字叫元妍,她說她不認識大人!」 權成灝沖過來,大聲問:「踩傷了哪裡?都怪我不好,不該帶你來馬場!」 駿馬的鐵蹄將我的肋骨踩碎了,胸腔傳來一陣陣劇痛,傷處又紅又腫。肋骨骨折非同小可,如果內傷嚴重,搶救不及當場就會斃命。 我感覺到呼吸逐漸困難,頭腦一片昏沉。 李景隆低頭察看我的傷勢後,輕輕擁抱住我,含淚說道:「你一定是!一定是!我本早已心如死灰,如今上天垂憐,讓我終於又見到了你!」 權成灝大叫著飛奔而來到我身旁,他沒料到我會傷得這麼嚴重,急促說道:「元妍!一定很疼吧?我又害你受苦了!對不起!」 李景隆聽到他喚我「元妍」,仔細凝視著我的臉,眸光在我眉心的胭紅胎記停留片刻,先是一陣錯愕迷茫失神,隨後恢復了幾分鎮定,抱起我說:「救人要緊,趕快送她回去醫治吧。」 權成灝見他抱起我,語氣中帶著無限愧悔,立刻對僕人叫道:「還不快備馬!」 李景隆帶著我躍上馬背,我胸口的疼痛一陣比一陣更強烈,呼吸也越來越急促,突然聽見他輕聲喃喃說:「你不用怕,堅強一點。這次我們都會救你的,決不會讓你像上次一樣危險。」 他明明知道我是朝鮮少女元妍,卻還要如此欺騙自己認為我是唐蕊,要我堅強支持下去。一路上依稀聽見他不斷和我說話的聲音,我本想看他一眼,卻因襲擊而來的痛覺模糊了意識,不知道他說了些什麼。 我身上纏滿了繃帶躺在床上,只能喝些水和吃點流質的食物,傷口高高腫起,折斷的兩根肋骨剛剛接上,至少要一個月才能完全癒合。 元風端著湯藥走進來說:「元妍,該吃藥了。」 權成灝連忙接過來說:「你去忙你的事,我來喂她吧!」 權成灝每天都來看我,不停道歉,後悔自己不該勉強拉著我去看賽馬。權府的主人和僕人之間相處很和睦融洽,元風手頭負責的事情很多,見他願意代勞喂我吃東西,抿嘴笑道:「謝謝少爺!少爺小心燙手。」 她放下藥,繼續去忙自己的事情。 權成灝親手喂我吃完了藥,說:「等你好起來了,我教你做漂亮的蝴蝶風箏,帶你去放風箏,好嗎?」 我點了點頭。 權成灝耐心陪伴我說話,給我講過不少他和元妍小時候的有趣事情,問我說:「你還記得你剛來我們家的時候嗎?」 我對他微笑說:「不記得了。」等待著他繼續說下去。 他笑著說:「那天我騎馬回到家裡,看見一個滿臉眼淚鼻涕的長辮子小女孩,又髒又小,那就是你啊!還抓著你父親的手不肯放!後來我還用火摺子燒過你的長辮子!……還有一次,我故意拿大老鼠嚇唬你,讓你尖叫著在花園裡跑,還跌到了水池裡,被我撈起來了!……還有一年除夕夜,家裡給你們發過節吃的引絕餅,我把你那份引絕餅藏起來了,讓你餓了一整晚上沒東西吃……」 我忍不住想笑,元妍實在是命苦,她因為家境貧困從小被父親賣入權府為奴,小時候還經常被權成灝這個小少爺欺負捉弄。現在知書達理、文靜善良的權成灝小時候居然這麼頑皮,經常想些希奇古怪的方法欺負權府裡的小丫環。 他見我開心的模樣,立刻說:「開心一下就可以了。別笑,會扯動傷口的!」 我心頭突然升起疑惑,我穿越借用了權元妍的身體,真正的唐蕊是好奇追趕小獐子失足墜下懸崖而死,那權元妍呢?我又是因為怎樣的契機,能夠將靈魂依附在她的身上? 我醒來的那一天是她的生日,權成灝允許她回家看望父親,我隱約記起當時我躺在海岸邊,衣裙濕潞,面頰上、頭髮上凝結著水珠,難道柔弱的元妍是被海浪捲入大海中淹死的?難道元研不識水性?她不是海邊長大的嘛? 我試探著說:「少爺說的這些,我都不記得了。我小時候一直很怕水嗎?」 他莞爾一笑說道:「你一直都怕水,現在還怕呢,實在不像海邊漁民家的小姑娘!那天你回家過生日,看你全身濕潞,還以為你被海浪卷走了,我都嚇壞了。幸好後來沒事!這些事還是曹國公大人問你的身世時,我才回憶起的。他說他有個很好的朋友,長得幾乎和你一樣呢。很可惜她已經不在人間了,聽說她是被一個男人害死的。」 李景隆所指的人無疑是燕王。 我心中輕輕動了一下,一種熟悉的淡淡憂傷襲上心頭,既然李景隆認為是燕王害死了我,朱允炆一定也會這樣以為。愛與恨是人世間最強烈、最難控制與把握的兩種情感,人卻總是難免被它們所包圍。 世事難以預料,我只能接受命運對我前世今生的捉弄。 但是我當時並不恨任何人,只因心中別無牽掛,唯獨剩下冰冷的絕望。蕊蕊寧可死,也決不委曲求全去接受朱棣變質的愛情。 一個男僕在輕叩門環,說道:「少爺,曹國公大人來府中看望元妍了。」 權成灝答應著,對我說:「一定是因為你長得像他的朋友。」 李景隆換了一套青色的常服,並非是以朝廷命官的身份前來,堂堂的大明朝曹國公紓尊降貴來探視一個朝鮮官吏家的低等婢女,本是不合禮儀。 權永均親自陪同著他,他俊毅的臉龐帶著幾分憂慮,兩人一起緩緩走進房間裡。 李景隆見權成灝手中拿著藥碗,問道:「她的傷勢怎麼樣了?」 權成灝起身行禮,恭聲說:「斷骨已經接續好了,還有些內傷,需要服藥慢慢調理。」 李景隆看了看我,略有欣慰的神色,說道:「她聽不懂我說話吧?」 權永均面有得意之色,說道:「下官家的僕人都是認識字的,元妍略通漢話,大人的話她應聽得懂。」 李景隆走近我,注視我說:「你是朝鮮國人,從小都長在這裡嗎?」 我輕點了一下頭。 他接著問:「你喜歡中國嗎?」 我不置可否說:「中國很大很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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