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花落燕雲夢 | 上頁 下頁
一一一


  明朝的國力並不輸于漢唐盛世,國家地位甚至在漢唐之上,明朝擁有中國自古以來從未有過的屬國數目,航海、交通得以大力發展,國家地位之高史無前例。大明帝國的締造者朱元璋雖然生性猜忌嗜殺,但是所有的封建帝王都有這些缺點,他在恢復中華文明上的功績還是不可埋沒的。

  朱元璋一把抓住我的手,面上露出一絲笑容,喘息著說道:「丫頭,你再說說看,朕比那宋太祖趙匡胤如何?」

  我見他情緒穩定下來,朗聲答道:「秦皇漢武,唐宗宋祖的千秋功過自有後人評說,皇上的功績和文治武功猶在宋太祖之上。」

  我說的並不是假話。

  朱元璋繼續問:「朕若勝似宋祖,比那秦皇漢武唐太宗又如何?」

  以我研究學習七年歷史的經驗,他問的是幾個相當大型的研究課題,但是對我來說並不算是問題,我立刻提綱挈領、簡明扼要地把這幾個皇帝的生平功過都評價了一遍。

  幾乎是行雲流水,出口成章。

  朱元璋看著我,眼中射出了意外讚賞的光芒。

  我隱隱感覺到不妙。

  他喚來宮人說:「傳燕王來!」

  然後,他注視著我說:「朕以前竟然不知道你如此有見識,難怪棣兒對你一往情深。朕可以答應你赦免棣兒之罪,給他重新改過的機會。但是從此以後你必須留在宮中,給朕作女史官,幫朕編錄此生傳記。你可願意?」

  我的背脊上頓時起了一層冷汗,給朱元璋做女史官編制書籍?

  我來到金陵,如願救了朱棣,卻困住了我自己。

  我再一次跌入皇宮這個金色的牢籠。朱元璋的命令就是聖旨,任何人都沒有反對的餘地。

  我的手觸碰到了紀綱給我的迷煙,如果我此時要逃,應該還來得及。

  如果我做了朱元璋的女史官,或許只有到他駕崩的時候我才會有機會離開皇宮。

  容華殿外響起了熟悉的腳步聲,他離我越來越近,我的心意也越來越堅決。如果我的禁錮能夠換回朱棣的自由,我願意為了他留在朱元璋的身邊。

  我退立在龍榻後面,燕王進殿來一眼就看見了我。

  他的紫眸中透出的光芒幾乎可以照徹容華殿,隨之而來的卻是疑惑與迷茫,還帶著擔心與期望。

  我眨了一下眼睛,向他微微一笑。

  他在榻前跪下請安,朱元璋問:「這些日子以來,你可有悔過?」

  燕王低頭說道:「兒臣已知錯了。」

  朱元璋說:「你若要繼續養病,就留在京中;若是身體好了,就回北平去,替朕再征蒙元,驅逐韃靼殘部。」

  朱元璋的話意很清楚,如果燕王再次拒絕出征,等待他的就是在金陵燕王府中一生監禁的命運。與我在W城的「映柳小築」中逍遙世外,對燕王朱棣而言永遠都是一個不可能實現的夢想。

  燕王終於抬起頭來,卻並不說話,目光直直看向我。

  朱元璋回頭看了看我,命道:「你出去吧。」

  我知道朱元璋一定有話對燕王說,不敢有違,退步而出。

  殿外紀綱負手而立,殿中發生的一切他都了然於心。

  微風吹起他層層疊疊的衣擺,他看著宮院內的一縷浮雲,對我說:「看來你與皇宮的緣分真是不淺。」

  我笑了一下:「只可惜我並不稀罕這緣分。我既然已經來了,早就做了最壞的打算,只要耐得住寂寞,做女史官也並不是壞事。」

  「好!好!你的膽子越來越大了!」

  突然,容華殿內傳來朱元璋的一聲怒斥和木杖落地的聲音,卻沒有聽見燕王說話。

  我嚇了一跳,不顧一切沖進殿中,只見燕王依然跪在地上,身旁斜放著一根木制手杖,這手杖本來是放置在龍榻之側,一定是朱元璋盛怒之下投擊燕王后落在他身旁。

  燕王面容平靜,臉上根本沒有一絲一毫的懼色。

  朱元璋的怒火更盛:「從來沒有人敢和朕討價還價……你……你……」

  我跪在燕王身旁,他立刻抓住我的手,說道:「兒臣願意帶兵遠征蒙元,朝中不缺史官,也不乏才華橫溢之人,父皇為何偏偏選中她?兒臣心中如今唯有她一人,求父皇把她還給兒臣。」

  我望著他臉上被手杖擊中的傷痕,眼淚一顆顆直落下來。

  燕王看到我落淚,立即轉過頭去,伏在地上叩首道:「除了她,兒臣從來沒有向父皇要過什麼,懇請父皇開恩!」

  朱元璋凝視著我們,很久很久,威嚴的表情竟然漸漸鬆弛下來,說道:「棣兒,你已經是第二次為了她來求朕了。朕要她做的是意義深遠的大事,你怎麼如此執迷不悟?朝中史官雖多,卻無一人能有她這般見識!待過幾年朕自然會放她出宮去,你們有的是一生相處的機會。」

  燕王抬頭說道:「請問父皇還要兒臣等多久?」

  朱元璋說道:「五年之後,朕定將她還給你。」

  燕王神情肅然,說道:「多謝父皇千金一諾。兒臣願意等,屆時兒臣一定前來接她。」

  第二十五章 鬥轉星移

  洪武三十一年三月,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射進了文錦樓的窗閣,我穿著一件玉色長裙,站立在一排排書架前,書架上擺放得整整齊齊的是新編修的《皇明祖訓》,空氣中還散發著一種清新的墨香。

  一名機靈的小女史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用手中的佛塵輕輕拂拭著書架,對我微笑著說:「姐姐每天都來得好早!」然後,她又輕聲埋怨道:「這可都是我們的心血呢,這裡春天風沙大,昨天才拂過,又落了一層灰土!」

  我微笑著看了看她,自漢代以來歷代宮廷都會選拔有才學的女子賜予女史職位,她們都是精心選拔出來的才女。

  四載光陰如流水一般從我指端的彤管下漸漸滑過。

  按照唐蕊的年紀計算,我今年應該有二十二歲。但是別的女史都長大了,唯獨我沒有長,依然還是六年前蜀中唐蕊的少女模樣,連一點點變化都沒有。

  歲月仿佛遺忘了我,或許這是時空錯亂導致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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