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花落燕雲夢 | 上頁 下頁 |
一〇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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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意十分堅決,我心中默默祈禱她和朱允炆的未來能夠幸福。如果歷史記載無誤,建文帝朱允炆的下落至今還是個未解之謎。歷史學家眾說紛紜,無論是遠走海外,流落民間還是出家為僧,大部分的史料都證明他並沒有自焚於皇宮的大火之中。 只要有生命存在,就有希望。 邁進「何記金鋪」的大門,何積微正在低頭撥弄著算盤珠記賬,我喚道:「何大哥!」 何積微抬頭見是我,忙問道:「燕公子怎麼沒有陪著你?」 我把帶來的禮物放在桌案上,說:「每年四月他該回哪裡去,何大哥難道忘記了嗎?」 何積微取下鼻樑上的眼鏡,笑道:「是我忘了。」 他似乎完全遺忘了與皇宮有關的一切記憶,他和葉臨月此刻是截然不同的兩種心情,就如同錢鐘書先生在《圍城》裡對生活的詮釋。 我看到他的眼鏡,想起朱元璋即將下令關閉對外通商港口,禁止使用西洋貨品,對他笑道:「若是不能使用這西洋眼鏡了,你以後可怎麼記賬呢?」 何積微給我斟上一杯茶,說:「我正要盤大店面,再請幾個夥計,金鋪少了你,人手倒像短缺了好幾個。」 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那我還是回來幫你吧,義學那邊已經打理順當了,有張先生他們操持,我用不著每天都去。」 何積微搖頭笑道:「你現在已經嫁為人妻,怎能再出來幫我?燕公子他也不會答應的。」 正在說話,我看見何積微的神情略變了一下,回頭往街面上看去,數名錦衣衛的橘紅色身影已飛掠而過。 我心中暗驚,與何積微面面相覷,紀綱先至,隨後又來了大批錦衣衛,到底發生了什麼樣的大事,值得皇帝如此興師動眾? 何積微向外看了一眼,說道:「他們只是經過此地,目標並不在此。」 「映柳小築」中僕人丫環不過區區幾人而已,我並不覺得冷清,每天往來于義學和金鋪之間,也不覺得寂寞。燕王離開W城已一月有餘,屈指計算行程,明天就該回來了,他並沒有理由在金陵滯留太長時間。 我等了整整十天,都沒有見到他的蹤影。 湖畔柳蔭茂密,靜謐的湖水倒映著我的面容,我看到自己臉上的焦急和擔心。 他依然沒有回來。 會出什麼事情? 歷史沒有記載洪武二十七年五月燕王朱棣會遇到什麼意外,但是我的心中隱隱有著不祥的預感。 和當初等候顧翌凡從加拿大歸來的那種感覺非常相似。 我身後有人輕輕喚道:「郡主!」 我驀然回頭,來人是紀綱。 他問道:「郡主是在等候燕王殿下嗎?」 紀綱既然來找我,一定知道情況。 我沖到他面前,急急問道:「你知道京中發生什麼事情了嗎?他怎麼了?」 紀綱看著我,語氣平緩,說道:「郡主不要擔心,燕王殿下暫時被禁足在燕王府中,無法離開皇城。湘王殿下也被拘禁了。」 我的腦子裡頓時「嗡」的一聲響,眼前一陣眩暈,皇子被拘禁,罪名一定不輕,不是通敵就是謀反,難道燕王會步秦王的後塵? 紀綱伸手扶住我,他冰涼的手掌觸碰到我的手,我立即清醒了過來,站穩了腳步。 燕王應該不會有事,可是為什麼我還是忍不住擔心?忍不住心中的惶恐不安? 心中一片迷茫,我開始懷疑我所知道的歷史。 我曾經那麼渴望改變歷史,如果他真的死了,歷史一定會因此而改變,也可以避免戰爭和殺戮。 但是,這不是我想要得到的結果。 我的眼淚簌簌落下來,抓著紀綱的手說:「皇上為什麼要拘禁他?他做錯了什麼大事情嗎?」 紀綱說:「私通蒙元,納其賄賂,接受逃卒,留為己用。」 我斷然搖頭道:「他在漠北征戰數年,流了多少血汗,怎麼可能去私通蒙元?他若要通番,當初何必那樣拼命?」 紀綱道:「當初立的是皇太子,並沒有立皇太孫。」 我豁然明白,生性多疑的朱元璋知道自己立朱允炆為皇儲諸王不會心服,現在懷疑燕王灰心失望後通敵,所以拒絕出征。 我凝望紀綱說:「原來皇上是這樣想的!那湘王殿下又是為何被拘?」 紀綱說:「湘王宮中,搜出了龍鳳衣冠和諸多逾制御用之物。此次我們前往長沙就是暗中查訪此事,證據確鑿。」 我終於明白原來紀綱他們的真正目標是皇子湘王朱柏,途經武昌,趁湘王離開長沙赴金陵之機掌握了他在王宮中的秘密。 同時拘禁兩名皇子,朱元璋今年這個生日想必過得與前年一樣不痛快。 我冷靜下來,心中迅速作了一個決定,擦乾眼淚對紀綱說:「我和你一起去金陵,我要見皇上。」 紀綱冷峻的臉上終於有了表情,說道:「我來告訴你這個消息,不是要你作無謂犧牲。皇上已下詔,朝中大臣敢為他們求情者同罪,立斬無赦,已殺了幾名老臣。如今只有等待皇上回心轉意,釋放二位殿下了。」 我對他說:「若是三年五載呢?十年呢?或者像秦王殿下一樣……」說到這裡,又是一陣心痛,強忍住眼淚說:「你是他的好朋友,他是塞外自由奔跑的烈馬,不是蟄伏的羔羊。如果皇上不放他出來,把他拘禁起來還不是要了他的命!」 紀綱站在我面前,黑眸注視著我良久,冰雕一般的表情漸漸透出溫暖的神色,他的手被我緊緊抓住,還帶著微微的顫抖。猶豫遲疑之後,他輕輕捉住我的另一隻手,低聲說:「我會帶你去見皇上。如果皇上要我殺你,我一定會保護你的。」 我感覺到他手掌中傳來了幾絲溫度,急忙收回了手,退後幾步說道:「我剛才一時情急忘形,不該去拉你。謝謝你肯幫我。」 紀綱沒有再靠近我,說道:「你回家安排打點一下,我在北城門口等你。」 暮靄沉沉,我帶著隨身的包裹來到北城門口,果然看見了紀綱騎馬等候著我,身邊還有另外一匹駿馬。我向他點點頭,躍上馬背。 兩騎一前一後,乘著夜色向金陵飛馳而去。 接近金陵不遠,細密的雨點灑落下來,我拉緊了韁繩。紀綱原本始終保持了一段距離跟在我馬後,此時加速趕上,在我身旁說道:「郡主不必如此著急,我們找個地方避過這場雨再走。」 前面不遠處就有一所客棧,我們在客棧前下馬,店小二熱情無比地迎出來:「二位客官裡面請!是打尖還是住店?」 紀綱丟了一錠銀子給他,說:「我們歇息片刻,把馬伺候好。」 那店小二眉開眼笑,忙去打點準備。 我獨自站立在屋簷下,遙望蒼茫夜色中金陵的方向,眼前不斷下落的雨滴如同我此時的心緒。 顧翌凡離開我時並沒有流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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