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花落燕雲夢 | 上頁 下頁
二〇


  我靜心思索,燕王如果不是心虛,何必將靈岩山中盜賊趕盡殺絕?晉王苦苦追查數日毫無結果,燕王不過半日之間突然介入,隨即馬到功成,確實可疑。

  他凝視著我,又緩緩說道:「我離開明月山莊那天,他不是去湖心見你麼?那日又騎馬帶你回來,我已知四弟對你頗有好感。他以前數次拒絕我贈他美人,卻願意接受你,男人對自己喜歡的女人總是要少些防範之心的,以你之聰明,怎會打探不到消息?」

  看來晉王是要我去燕王身邊做間諜,就好像他讓唐茹去投靠秦王一樣。

  我故意問道:「殿下為何定要我去?我未必能夠打探得到消息,殿下不怕我有去無回麼?」

  他將我擁入懷中,柔聲說道:「我並不擔心你有去無回,數日來與你在一起,我怎會毫無感覺?你一定不會背叛傷害我。」

  來到明代,我本來以為自己是一個沒有將來的人,所有的一切對我而言不過是過眼雲煙,或許就在某天清晨醒來的時候,我已經穿越回去了。卻不料步入的世界越來越複雜,想保持一份全然屬於自我的悠閒,一塵不染地從容來去,似乎已經是一種奢望。

  我之所以能夠繼續堅持在這裡活下去,全都是因為堅信找到顧翌凡的信念在支撐。

  我突然想到,既然林希的靈魂可以寄託在樣子完全不同的唐蕊身上,那麼長得與顧翌凡相似的人也不一定就是他。或許顧翌凡前世的模樣完全是一個陌生人。

  晉王最後那一句「你一定不會背叛傷害我」,讓我心頭一陣劇痛。曾幾何時,顧翌凡也對我說過這句話,我永遠都不會忘記那話語中包含的信任和真摯。可惜眼前之人面貌雖與他相似,人品相差懸殊,我跟隨他只會更加失望。

  他決不是我要找的愛人,跟隨晉王和跟隨燕王,對我來說也沒有太大區別。

  我點了點頭,心道只要到了金陵見過唐茹,我立刻回蜀中,再不牽涉到你們這些皇子的糾葛中來。

  晉王無限欣慰,笑道:「四弟為人極為自信高傲,決不會強迫你侍奉他,你要見機行事。若是真讓他得手了,我可要傷心了。」

  不遠處張玉與鈴兒行來,鈴兒清脆的聲音說道:「諸事皆已齊備,時間緊迫,請殿下啟程。」

  晉王離去次日清晨,旭日東昇,燦爛的陽光逐漸驅散了破曉的晨霧,籠罩在一片細密濕潤的霧氣裡的明月山莊,散發著一種氤氳的氣象。我信步來到湖邊,垂柳的嫩葉上春露晶瑩如珠,空氣冷冽清新,沁人心脾,暢意呼吸了一大口氣,心中的煩悶消逝了許多。

  湖水倒映出我的身影,依然是一身白色的衣裙,髮絲紮起一束以金環扣住,隨意飄灑在肩上,一隻耳垂上墜著同樣質地的小金環。我看向自己的雙手,十指上的蔻丹原本淡淡的粉紅色,現在卻變成了金紅。

  昨晚將我答應晉王去燕王身邊的事情告訴了香雲,她似乎並沒有反對我這樣做,她的眼光落在我手指上時,我已經理解了她的意思。

  唐門畢竟是唐門,總有自己的絕招。唐茹身上有吐出一滴汁液即可致死數人的大毒蜘蛛,唐蕙有九根沾染了劇毒的頭髮,唐蕊的指甲裡隱藏著毒粉。唐蕊或許並不想殺人,但是我需要防身的東西,燕王身邊藏龍臥虎,我們不能害人,也不能沒有防範之心。

  香雲隨身攜帶的毒藥很多,一夜之間,我的手上多出了十種毒藥,種種效用不同。相比那些招招見血的真刀真槍,毒藥更適合溫柔的女子使用。我決不會殺人,只要有唐門解藥,所有的毒都不會致命,這些毒粉能夠讓我在燕王身邊可以安心點。

  我在湖畔看著指甲出神的時候,突然聞到了一種很熟悉的香氣,那香氣是湖衣的枕畔熏香。

  我目光掃過湖面,水中出現的倒影是與我一樣穿著白衣的燕王,腰間還懸佩著一柄寶劍,那濃郁的香氣正是自他身上散發出來,昨晚燕王與湖衣一定是耳鬢廝磨、恩愛無比,芙蓉帳暖共度良宵,最難消受美人恩,他似乎不應該起得這麼早的。

  燕王移步到我身旁,看向雙手說道:「你素淨慣了,加上這點鮮豔的顏色很好看。」

  那天我對他說不願意跟他去金陵和燕北,這幾天來也不見他蹤影,不知道他是否還在生我的氣,我與他日後還有許多時間相處,不可以得罪了他。

  我回眸對他甜甜笑道:「多謝殿下讚賞,殿下早安。」

  他乍然見到我對他的神情,微帶笑意說道:「你一大早來這湖邊做什麼?」

  我看著他說道:「殿下不是也起得早麼?如此良辰為何不陪著湖衣姐姐卻來這裡吹風?」

  他身形猶如疾風起落,雙手驟然將我抱住,他低頭說道:「我每日清晨都會早起練劍,你怎會知道我昨晚在她那裡?如此關心我的行蹤麼?」

  我不及防範,踉蹌跌入他懷中,更近的聞到他身上湖衣的香氣,掙扎著說道:「才不是,我記得姐姐香枕的味道,所以……」卻突然發覺不能再說下去了,我在湖衣的床上睡了一夜,而他們……細想不覺又是紅暈滿頰。

  他目光靜靜從我臉上掃過,臉色極為深沉,說道:「你對男人瞭解得太少,對我也瞭解得太少,以後若是長遠跟著我,有些事情我還是先告知你為好。」

  我的高度剛好到達他的下頜,聞言正仰頭準備聽他說話。

  不料他輕輕低頭,毫不費力吻上我的櫻唇,舌尖在我唇齒之間輾轉流連,溫熱的雙唇輕柔吮吸,我驚覺時來不及反抗,只有被動接受。

  奇怪的是這種感覺似曾相識,就好像……好像是顧翌凡第一次在櫻花樹下親吻我的感覺。

  一樣的柔情與霸氣。

  一樣的驚惶與被動。

  唯一不同的是顧翌凡讓我感覺到的是甜蜜和幸福,而燕王只讓我覺得無奈與痛苦。

  我閉上眼睛,毫無反應。

  他神情頓顯冰寒,紫眸直直向我逼視過來:「無論你願不願意跟著我,從此刻開始,你已經是我的人了。只要是屬於過我朱棣的女人,我寧可自己親手殺了她,也不會讓她再跟著任何男人,即使是我的父親和兄弟也同樣不能。」

  他這句話夠狠,夠堅決,夠份量,這才是燕王朱棣的風格。

  但是我不怕。

  我對他說:「殿下這話說得實在精彩,不愧是赫赫有名的邊塞之王,對付自己身邊之人也如此果決,不知殿下迄今為止已經殺了多少人了?」

  本來以為他要生氣的,卻不料他淡淡說道:「到此刻為止一個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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