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花落燕雲夢 | 上頁 下頁
一四


  晉王唯恐我拘謹,不停地夾菜給我,時時關注我神情,我回望他時,兩人目光偶爾相遇,我忙低下頭去,燕王和湖衣見此情景,裝作不見。

  席間聽他們談話,我已知那老者便是燕王手下第一相士袁珙,善觀面相而知人過去未來,吉凶禍福。酒過三巡,袁珙無意中與我迎面相望,竟略有驚訝之色。

  晉王發覺袁珙在看我,笑道:「袁先生本是奇人,相面從無不中,今日有此機會,正好請先生相下本王身邊這位姑娘。」

  湖衣視我微笑道:「袁先生所言無不中者,昔日對我之命運預測,如今可不是都應驗了麼?我亦想知道妹妹前途如何。」

  袁珙本是蘇州人氏,或許是曾經預測過湖衣會貴為王妃。我在與湖衣談話之時,知道了她與燕王相識相知的那段故事,那是一個浪漫而美麗的故事。

  「紫陌絕纖埃,油幢千騎來。珠履颯輕塵,琴書列上賓。曉桂香浥露,新鴻晴滿川。夜潭有仙舸,與月當水中。」

  燕王所書的這首詩正是他與湖衣的愛情寫實。

  三年前湖衣還是一個垂髫少女,偶遇燕王,燕王對她一見傾心,在蘇州尋訪多時,方知她是蘇州按察司副使之女,親自前往王家求娶湖衣,並為她建造明月山莊,湖衣嫁給燕王成為他的側妃,朱元璋賜予她「貴人」之位。

  我只覺好玩,不知歷史上號稱「麻衣神相」的袁珙會如何預測我的命運?

  袁珙見晉王有言,凝視我片刻,閉目沉思半晌,睜開眼睛時居然搖頭歎道:「老臣向二位殿下請罪,實在無法預知這位姑娘過去未來之事。」

  座中諸人似乎都深覺意外,以袁珙之能,居然看不出任何結果,實在是奇怪。難道是我穿越時空來此,讓他看不出我的來歷?

  晉王端正神色說道:「本王不解,請袁先生詳細道來是何緣故?」

  袁珙說道:「既然殿下欲知詳情,老臣只得直言相告,只是請這位姑娘勿怪老臣出言冒犯。」

  我忙道:「袁先生但說無妨,我怎會責怪先生。」

  袁珙方才徐徐說道:「姑娘神情面貌,不似該在此時此地之人。至於姑娘之過去未來,老臣只見到樓高千丈,鱗次櫛比,地面皆系凝固土石,龐大鐵箱下置飛輪,姑娘正在那鐵箱之內,種種幻象呈現,老臣實在難悟其中玄機。」

  我幾乎欣喜若狂,高樓、寬闊的馬路和飛馳的汽車,袁珙所言正是我穿越前日常生活中和顧翌凡在一起時的景象!既然他說到未來也是如此,那麼我以後還有可能回到現代!

  現在我所關心的並不是自己的未來,而是顧翌凡是否還有可能和我在一起,他既然見到我在汽車裡,或許可以看到顧翌凡的影子。

  我不再顧及其他,脫口便問:「那先生可曾看到我身旁有晉王殿下?」

  此言出口,湖衣眸光流轉,視我微笑。

  我頓時面紅過耳,發覺此問十分不妥,如此詢問我的過去未來是否與晉王相關,實在是過於大膽,等於是在當眾宣告我對晉王之情意。

  燕王終於忍不住笑道:「三哥真是好福氣。」

  他多半時候神情嚴肅,這是我第一次見到他的笑容,感覺猶如春風摧破寒冰,江河解凍。我開始隱隱約約覺得,或許他並沒有那麼殘暴可怕,只是歷史記載有誤而已。

  晉王見燕王與湖衣皆有玩笑之意,怕我難堪,說道:「本王也想知道蕊蕊所問之事。」

  袁珙面露難色道:「老臣所見幻象中姑娘面目尚且模糊,更何況是身旁之人。」他就此打住不肯再說下去,眾人見他為難,知道天機玄妙,也不再追問。

  我打定主意以後一定要再找袁珙問個明白,今日他吞吞吐吐,分明是在晉王燕王面前不便說出。

  這頓飯吃得大有收穫。

  湖面六角小亭造型精巧,我與湖衣在小亭內悠然品嘗香茗。香雲手執釣竿,眉兒撒餌相誘湖中大群金紅鯉魚前來爭食,費盡心思半日才釣起一條,又將它放歸湖中。

  今日不見鈴兒在此,少了她嬌聲笑語,似是冷清了許多,我問湖衣道:「姐姐可知鈴兒去了哪裡?」

  湖衣玉手輕執起茶壺,替我又斟上一杯二道茶,笑道:「鈴兒是你們晉王的丫環,妹妹該問他才是,怎麼好問起我來?」

  我知道她有意戲言,說道:「晉王和我沒什麼……我只是暫時跟著他,日後哥哥來接我時,我仍舊要回蜀中去的。」

  湖衣說道:「難道是晉王他不願娶你麼?還是你自己不願意做他的側室?」

  我略有躊躇,不知如何對湖衣說出我的心事,並非我有意隱瞞真相,只是我的經歷太讓人難以置信,只說道:「他已經有了那麼多妃子了。」

  湖衣似有所感,說道:「你若真心喜歡他,無論他除你之外有多少紅粉知己,你都不要去在乎,只要他心裡有你就夠了。王爺不來明月山莊的時候,我並不知道他身邊還有誰,我從來不問他,也不去想,心裡反而覺得安靜。」

  燕王地位尊貴,人品出眾,身邊美女應該不計其數,湖衣的確是很特別的一個,我驚詫的不僅是她的美麗,還有她的冷靜和從容。

  我試探問道:「姐姐莫非覺得燕王殿下還有別的心愛之人嗎?」

  她淡淡微笑道:「若是沒有,他就不是他了。」

  晉王與燕王先後離開明月山莊已有三日之久,張玉和鈴兒也不見蹤影,但晉王所帶隨從中大部分還留在明月山莊中。他們本是為追查皇宮盜寶之事而來蘇州,行蹤詭秘情有可原。

  我與湖衣相處愈加親密,湖衣的琴聲悠揚悅耳,我隨口所唱之曲,她聽過一遍之後即可將曲調記下,化為琴譜。她並不知道我是從何處聽來那些流行的經典歌曲,但是對音樂的欣賞古今皆同,她已翻了不少的歌出來。

  夕陽西下之時,湖面碎玉流銀,波光粼粼,水天一色,輕風伴著玉蘭花的清香吹過,我與湖衣泛舟湖上。湖衣將琴弦理順,款款笑道:「此情此景,妹妹可有新曲歌唱麼?」

  我為了讓湖衣容易接受,所唱的基本都是些宋詞改成的歌,如王菲的《但願人長久》之類,若是把周傑倫的《雙截棍》拿出來唱給湖衣聽,那場面一定很滑稽。絞盡腦汁也想不起還有什麼好聽的歌,隨口唱了一首小齊的歌,湖衣居然覺得很好聽,她將曲調翻好之後,說道:「妹妹你再唱一遍,我們再來試試詞曲可能配得上。」

  湖衣舉袖輕撫琴弦,我曼聲而歌,悠揚樂曲之聲在湖面回旋:

  「翩翩一葉扁舟,載不動許多愁,雙肩扛起數不盡的憂;美人如此多嬌,英雄自古風流,紛紛擾擾只為紅顏半點羞;江山仍在,人難依舊,滾滾黃沙掩去多少少年頭;悲歡是非成敗,轉眼成空,滔滔江河洶湧淘盡男兒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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