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花落燕雲夢 | 上頁 下頁


  他此時才說道:「我以為你應該是記得我的。」

  我一下子愣住了,原來唐蕊是認識他的,這下該如何是好?我說道:「或許曾經認識,不過此刻我對你確實毫無印象,我問閣下的問題,還請明示。」

  他一躍而下,在離我一丈之地站住,說道:「看來唐門中人除她之外,都是一樣的冷血。」

  我尚未回答,只聽身後有人怒喝道:「姚廣孝,你數次前來擾我清淨,我已容忍你多時,你今日之言,未免太過放肆,蜀中唐門之人如何,恐還輪不到外人來藐視議論!」原來唐茹已至,似對那黑衣僧人之言十分惱怒。

  那黑衣僧人冷冷開口道:「世上早已沒有姚廣孝此人,在下法名道衍,請唐堡主改稱為是。唐堡主所作所為若是傳揚至江湖,恐認為唐門中人冷酷無情者,天下十之八九。」

  唐茹眼中幾乎要射出火花來,厲聲道:「唐門並無對不起你之處,你一再咄咄逼人,未免欺人太甚。我所作所為皆是因你而起,若是傳揚至江湖,只恐人人譏評者應是你!」

  道衍竟然仰天長笑道:「不錯不錯,一切本是因我而起!但唐堡主殺死了自己妹妹,如此狠毒果決,江湖上恐無人能及。」

  我聞聽此言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聽那道衍之意,唐蕙之死果然有蹊蹺,竟然是唐茹親手殺死了她!為什麼?怎麼可能是這樣?

  唐茹身形頓起,手起之時暗器已發出。我根本沒來得及看清楚唐茹是如何出手,道衍衣袖輕揚,已將那些淬毒暗器一一掃落于地,唐茹的「漫天花雨」對他似乎不起絲毫作用。

  唐茹拔出腰間佩劍,與道衍相鬥已有數十招。忽然只見一道明亮的弧光閃過,唐茹退出圈外,說道:「想不到她竟然將」漫天花雨「的法門都已告知于你,唐門出此逆女,實屬家門不幸。」

  道衍分明已是著了唐茹之道,手捂胸口,面色蒼白,淒然說道:「」天外流星「!蕙蕙她可是同樣死於你這一招之下?」

  唐茹怒道:「你不配再提到她的名字!若非蕙蕙臨死之前要我承諾決不傷害你之性命,我豈能容你活至今日?」

  道衍神情淒慘,狂笑道:「我並非畏死之人,苟活至今僅是為了實現對她之承諾,你若能告訴我蕙蕙和我的孩子現在何處,我九泉之下對她亦有所交代。」

  唐茹冷冷說道:「我早已告訴過你,那孩子先天不足,並未成活。」言畢又自袖中取出一個小小玉瓶,擲與道衍道:「」漫天花雨「之毒你自然可解,」天外流星「解藥在此,是生是死皆隨你自便,只是希望你以後不要再在唐家堡出現,我若是發現你再接近蕊蕊,定然不會手下留情。」

  道衍將那解藥收起,說道:「唐堡主對自己妹妹關心愛護,不必提防我這心如死灰之人。蕙蕙心願未了,我決不輕易去死。」

  片刻之間,他那黑色緇衣的背影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唐茹對我道:「蕊蕊,他故意用簫聲誘你至後山,哥哥今日若不前來,只恐你要中他之計,以後須得小心提防。」

  我心中已明來龍去脈,道衍與唐蕙之間必定有一段纏綿悱惻的愛情,唐蕙似乎還為他生過一個孩子。但是唐茹對那道衍痛恨之極,畢竟唐蕙是唐門聖女,本不該與外間男子有感情糾葛,更何況事已至此地步。唐茹迫於門規,處死了唐蕙,道衍因此出家,四處尋訪唐蕙所生之子下落,且每逢十五月圓之時,便至蜀中唐蕙墓前吹簫以示悼懷。

  唐茹以為道衍今日故意誘我至此,意欲圖謀不軌。若是兩個唐門聖女皆將清白斷送在他手中,自然是對唐茹最大的打擊和報復。但是我感覺道衍對唐蕙的感情十分真摯,對我也決不是唐茹所猜測的那樣,今夜之事似乎純屬偶然。

  我說道:「哥哥命我夜晚不得出門,是我自己今日有所好奇至此地,並非他有意為之。」

  唐茹道:「蕊蕊,在唐家堡你盡可率性而為,但外面人心險惡,哥哥當年錯在不該讓蕙蕙孤身行走江湖,以至被姚廣孝利用,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我應答道:「我定會以姐姐之事為誡,請哥哥放心。」

  他點頭笑道:「你自幼極有主見,不似蕙蕙柔弱順從,我對你本來就有信心。」

  三日後,秦王來訪之期已至。

  唐茹命我易容改扮,我扮作男裝的樣子居然十分帥氣,香雲、安雲皆嘖嘖稱讚不已。

  我們在大廳之中相候不久,只見一人年約三十上下,面容英偉,輕袍綬帶,氣宇軒昂邁步而入,身後跟有八名隨從,皆是普通服色,但仍是可以感覺到王者之氣,此人應是秦王無疑。

  秦王目視唐門眾弟子,贊道:「蜀中唐門,果然名不虛傳,如今唐堡主少年英雄,定可將唐門之聲威發揚光大,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唐茹謙辭道:「秦王殿下過譽。蜀中地處偏遠,唐門亦非名門大派,在下不過是仰仗先祖餘威,盡力支撐而已。」

  秦王不再多言客套,直奔主題道:「本王今日前來,有事欲與唐堡主商議,可否借步說話?」

  密室之中,僅有秦王、唐茹和我三人,我暗想這秦王竟是膽大,明知唐茹是何等樣人,居然不怕他暗中謀害自己,如此有膽量,不愧是朱元璋與馬皇后之子。

  秦王笑道:「唐堡主可知令尊與本王素有交情?如今本王遇到一件疑難之事,欲詢問唐堡主。」

  唐茹不卑不亢道:「家父確實曾提及殿下一直以來對唐門多有庇護,在下感激不盡。殿下如有何事,在下定當直言相告。」

  秦王點頭道:「太子殿下在宮中染病不起,已達半年之久。太醫前些時日看視之時發覺有人在飲食之中投以慢性毒藥,無色無味,亦不會立即致命,天長日久便會如同久病不愈一般。本王知道唐門精通天下之毒,不知可曾聽說過此種毒藥?」

  唐茹面不改色,似是司空見慣,也並不在意被投毒之人乃是當今太子,說道:「唐門有一種毒名為」百日銷魂「,與此毒相似。起初之時毫無異狀,中毒之後也只似尋常頭暈之疾,漸漸便可臥床不起,百日之後定然致命。」

  秦王沉吟片刻道:「若此毒真是」百日銷魂「,唐堡主可知後果?父皇已下命我徹查此事系何人下手,毒藥從何而來。」

  唐茹面色依然平靜,說道:「天下用毒之門派,並非獨有蜀中唐門,類似於此毒者,僅在下所知便有十餘種。殿下若是懷疑系唐門所為,恐今日來此的不是殿下本人,而是大批錦衣衛了。」

  秦王擊掌贊道:「唐堡主果然是堪當大任之人,本王今日前來,正是欲效仿劉皇叔之三顧諸葛,請唐堡主相助完成皇命。他日本王得到父皇眷顧之時,自然不會忘記與唐門之深厚情誼。」

  我明白了秦王的來意,他明裡是借唐門之力查出對太子投毒之事,暗中要唐茹助他奪取太子之位。「他日本王得到父皇眷顧之時,自然不會忘記與唐門之深厚情誼」,便是予以承諾的條件。唐茹一定比我更明白,此事本已在他意料之中。

  唐茹目光如炬,說道:「殿下屈尊降貴前來蜀中,在下自然無不遵命,只是一月後即至太行論劍之期,各大門派均不可缺席,待在下完結此事,方可隨殿下至京都一行。不知殿下可願等候?」

  秦王笑道:「等候區區一月有何妨礙?唐堡主可將手中之事安排妥當,一月之後,本王在西安相候。」

  秦王明為相請,暗藏威脅,唐茹不得不如此,若是當面斷然拒絕秦王惹惱了他,決意剷除唐門,江湖門派不過百人,終究難敵朝廷千軍萬馬,只恐以後便不會有蜀中唐門存在。況且唐茹本來就有稱霸武林的野心,若是秦王如願成為太子,登上帝位,這場賭注就贏了。唐茹自己心中其實早已有了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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