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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娘娘,」玲玲馬上插嘴,「前幾日你病著,未曾告訴你,聽說在西行路上發生兵變,所有與楊家有牽連的人,三位國夫人,宰相楊國忠,全都被誅了,就連貴妃娘娘都去了。」

  「是呀,」芸兒接言,「雖說是沒有崔王妃的消息,不過就算她還在,如今恐怕也再不能被立為正妃了,郡王與娘娘的情誼,自然是以娘娘為先的。」

  一聲歎息,我再次搖了搖頭,「芸兒,我們如今身處何地?能不能活著相見都不可知,還奢望什麼名號。」

  芸兒與玲玲隨即沉默。

  唉,深深的歎息,忽然想起,「芸兒,那小艾?」

  芸兒知我所指,也是歎息一番,答道:「叫人抬出去了,剛才安慶緒交代下去,說是厚葬了。」

  厚葬,這安慶緒真叫人琢磨不透,有些費思量。

  可憐小艾,追逐了一生的榮華富貴就這樣轉瞬而逝了。

  光復

  「娘娘,今天太醫過來為您拆去紗布,就可重見天日了!」一早起來,芸兒就在身邊叮囑,「太醫說,一會兒拆開後,不能馬上睜眼,怕光傷了眼。」

  我點頭稱是。

  坐在妝台前,我心裡想著,會是什麼模樣呢,會不會醜得像《夜半歌聲》裡的宋丹萍那麼駭人,會不會嚇得侍女們抱頭逃竄?想到此,倒笑了出來。

  「太子殿下駕到!」

  不用回頭也知道,身後站立的是安慶緒。

  「拆!」他一聲令下。

  太醫院的侍醫,有些顫抖的手,開始拆開纏在我臉上的紗布,緩緩的。

  一下子與空氣接觸的皮膚,感覺盛夏的暑氣撲面而來,閉著眼睛,看不到自己的樣子,但是侍女們壓抑的低呼,與身後安慶緒倒吸的氣息,我知道,定是醜陋之極。

  我笑了,不知是這笑容太過猙獰,還是怎樣,「啪」的一聲,什麼東西應聲而碎,我睜開眼睛,適應了一下光線,從鏡中看到了青筋直暴、刻意強忍怒火的安慶緒,看到了他手中的彎刀,以及身後被砍去一角的博古架。

  自然,也看到了鏡中的自己。

  還好,說心裡話比我想像中的要好。沒有猙獰,沒有坑凹不平。只是兩頰之處各有一片棕褐色的瘢痕,與原本白皙的膚色配起來有些怪異,人家是紅臉蛋,而我遠遠看去是兩個褐色的臉蛋,像剛剛從灶間跑出來被煙熏的燒火丫頭。想著想著,自己就笑了。

  芸兒在一邊偷偷垂淚,玲玲此時已經有些泣不成聲。

  而我還在擔心,脂粉如果可以蓋住就遭了,白白受了這些苦。

  安慶緒舉起彎刀,指著太醫,一字一頓地說:「不是說不會留下瘢痕嗎?」

  太醫渾身發抖,立時跪在地下俯首辯解:「太子饒命,太醫院用的都是上好的藥,絕不至如此……」

  安慶緒一腳踹過去,太醫伏地呻吟,眼看著就要手起刀落。

  我拿起妝臺上的玉梳重重一摔,生生斷成兩半。

  安慶緒放下刀,走到我面前,「你,是你故意的?」

  我哼了一聲:「是,藥我沒換,也沒喝。」

  「你!」安慶緒一拳擊在檯面上,「你果真不怕!」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不再看他一眼,我自顧對鏡理著一頭秀髮。

  「好,你好!」安慶緒握緊了拳頭,哼了一聲抬腿就走。

  「娘娘!」玲玲撲過來,伏在我身上一陣痛哭。

  芸兒也在一旁淚眼朦朧地說道:「娘娘,你讓奴婢有何臉面去見太子?」

  太子,李豫嗎?我拉起玲玲,輕輕安慰道:「若非如此,我哪有面目見他!」

  「娘娘……」

  已是盛夏時節,想起靜蓮苑裡的荷花應該全開了,那滿池的碧波綠衣白蓮,何等的賞心景致,如今再也看不到了。

  我被關在這上陽宮裡西南隅的麗水閣裡,除了行動沒有自由之外,一切飲食起居,比照在廣平郡王府的用度還要高出許多。也不知安慶緒打的什麼主意,自那次之後再沒有踏進這間屋子。

  如同與世隔絕一般,不知外面的世事與變故。送飯與服侍的侍從都像啞了似的,任玲玲和芸兒怎麼打探詢問,都不會與我們透露半個字。

  我很無聊,開始給玲玲和芸兒講故事。有《三國演義》、有《西遊記》、有《西廂》和《紅樓夢》,有的是我記憶中的情節,還有的是我順口瞎編的。我沒有想到的是,我所說的種種都會被記錄下來,每天會呈在安慶緒的案上。

  所以,有一天,安慶緒來了,一進門就盯著我若有所思地看,看得我有些發毛。

  「你,怎麼會懂這麼多?」安慶緒沒頭沒腦地問。

  我不知如何對答。

  「我已經派人去尋名醫王冰了,找到他你的臉還有治。」安慶緒此語倒像是在安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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