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華清若水·花開盡 | 上頁 下頁
一三八


  「清兒……」

  轉身,是杭逸風。

  而楊奇秀與董貴妃早已離去。

  心中忽地一亮。

  「杭逸風,是你……」一定是他動了什麼手腳!

  杭逸風只是淡然一笑:「我想,若是連錦年殺了她,罪名是謀反……不能解你心頭的恨吧?」不看著她死,不能解你心頭恨吧?

  「你用了什麼法子?」畏畏地望一眼仍在發瘋的唐令心,她心有餘悸,「太醫們都查不出來是什麼原因,你下的是什麼毒?」

  杭逸風搖頭,露出頑皮之色:「不是毒,是針灸。用針同時封住她兩處穴道,血脈不通,每日只要封住半個時辰,不出七天便會病發。」

  這麼毒的法子,原是一本秘書上看到,原不過是恰巧看見了,去沒想到無意中竟記了在心裡,或許冥冥中是天註定的。

  「怎麼樣?」他凝神望住她。

  華清愣住,緊咬了銀牙。

  半日才道:「我要她死。」

  此刻看著她的樣子,心中已無恨,卻不能不要她死。

  蘇素的仇,孩子的仇,她所受到的傷害。

  一切清晰如昨日,她不死,她心不安。

  夜半。

  華清至梨香宮時,守在宮外的侍衛皆已昏昏欲睡。

  梨香宮內無梨香,只有一縷青絲般的煙霧繚繞,若有似無的,在這深秋的夜晚中,化作寒氣刺骨。

  忽然記起那日,殺連蓉蓉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夜晚,不過那是在春日,百花盛開的時候。而如今卻是深秋,萬物凋敝清霜冷。

  她進屋去,杭逸風已在屋裡。

  一如當日的林遠,他笑著看著她,手中舉起一枚銀針,在昏黃的燈火下,依然閃閃發亮,散發著鬼魅之氣。

  「就是它了嗎?」華清淡然笑道。

  就是它要為蘇素和孩子報仇了嗎?這樣小小的一枚,卻有那麼大的力量嗎?

  杭逸風只是笑著點點頭。

  她小心地接過,感受到那針身嵌入手指的微微觸感,渾身竟微微戰慄,仿佛忽地有一股力量沖進她的體內。

  蓮步輕移,至錦榻邊。

  唐令心已然入睡,臉上還帶著未知的恐懼。

  睡覺之前,她在想什麼?

  在想自己是不是還能見到明日的太陽?

  嘴角勾起一個微薄而殘忍的笑。

  手中捏住那一枚針,轉頭詢問似的望住杭逸風。

  杭逸風微笑,走過去握住了她的手,默默地用另一隻手撥開唐令心額上的亂髮:「便是這裡……」他輕聲在她耳畔道,同時用手帶著她的,將那一枚銀針緩緩刺入神庭。

  唐令心的身子忽地一顫,隨即歸於平靜。

  華清卻嚇得後退幾步,半響才敢低聲問道:「她……死了嗎?」

  杭逸風望著她,眼神平靜,微微地點點頭。

  「死了。」卻是跌倒在地,抑制不住眼淚留下,「又殺死一個……」她低聲喃喃地,「杭逸風,我又殺死一個人……」愣愣地望住自己的手。

  心忽地被揪緊,杭逸風跪倒在她面前。

  「清兒……」

  「會有人找我來報仇的吧?」她忽地抬頭,眼神是恐懼。

  杭逸風無語,只能伸手將她摟進懷中。

  空氣中依然是寒氣彌漫,他卻能感覺到懷中的抽泣聲漸漸低沉,直至變成平靜的呼吸聲。

  「清兒……」他低頭去看,卻只見她的睡眼,兩眼泛紅腫得如同桃子一般。

  嘆息,抬頭望向窗外,已是破曉時分。

  第一百七十九章 離人淚:黯然

  深秋季節。

  枝頭已無多少枯葉,都嫋嫋如蝶地落了,在地上鋪了厚厚一層。

  這是華清的習慣,不讓人掃了落葉,積累一個秋天,踩上去軟軟如波斯地毯般。

  華清站了在樹下,抬頭,是空洞洞的枝幹,突兀地將身邊湛藍的天空劃得支離破碎,大朵的白色濃雲,那麼強烈地刺激著她的眼。

  綠蘿從屋裡出來,看著主子寂寥的背影,微微歎氣。

  上前,低聲道:「主子,東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

  華清轉身,展露一個虛弱的笑,微微點頭:「好,我這就去見連錦年,告訴他……」

  告訴他,她準備離開這裡。

  「主子……。」綠蘿不舍,眼光是淚光點點,「你真的不打算帶上綠蘿嗎?」

  華清歉意地:「對不起,綠蘿。我不想你跟著我受苦……華琳在婆家也是受氣,也許我不會去那裡……我會和連錦年說,待你在宮中日子滿了,就遣散出宮去,你可以找個好婆家嫁了……」

  微微一思索,又褪下手中的白玉鐲子:「其實,我也已經沒什麼好東西了。這個鐲子,也沒什麼故事,只當我提前給的一份賀禮罷了。」

  綠蘿哭道:「主子,綠蘿想要和你一起……」

  「傻瓜,你若和我一起走了,誰來奉養你的父母呢?小順……他這輩子是不能出宮了,你的爹娘將來還要靠你照顧呢!」強顏歡笑,安慰似地摸了摸她的頭,「逸風可準備好了?」

  綠蘿含淚點點頭,緊緊揪了手中的帕子:「杭大哥說,他本來就沒什麼東西好收拾,說走便能走了。」

  他本不是宮中人,來去無留戀。

  水仙上前:「公主,軟轎已經備好了。」

  華清轉身看去,那一架木制的軟轎,上面用蠶絲包裹著,軟椅裡的墊子,是桃花芯的,有淡淡乾燥的桃花味道。

  這是父皇在位的時候,特別做了給她的,與這宮中其他的軟轎都不同,特別的輕,特別的舒適柔軟。

  抬頭環視這夜清宮,心中是空落落的,酸意在鼻尖,卻已哭不出來。

  縱是萬般不舍,卻也只能選擇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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