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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


  第十三章 不禁風

  蘇州城。

  這江南的繁華之地,比起京都,自有別樣風味。

  剛到城門,便有沈章早帶了滿城的文武在城門迎接。十裡的黃泥路鋪上了大紅色的毯子,直從長亭鋪到了城門。

  若水心中煩悶。

  一路上如蝶也沒給她好臉色看,只是礙著她貴妃的身份,加上此次負責省親護駕的是林遠,也不敢怎樣。

  只不知進了府,到底會怎樣。

  如蝶,她該不是那種輕易忍得下怨氣的人。

  若水款款地從馬車上下來,下面的文武早已跪拜了一地:「臣等參見貴妃娘娘,參見沈淑妃——」

  身後的如蝶似是被這場景填滿了她的虛榮心,樂得正要上前,卻被若水一個攔住道:「沈淑妃這麼急著是要上哪去?本宮都還未發話呢。」

  如蝶惱怒,在眾人面前也不好發作,只是皮笑肉不笑地:「是……臣妾失禮了。」

  若水展開一個如花笑靨,雖是在紗巾底下看不真切,卻依然能瞧見那星眸閃耀。

  「各位大人都起來吧。幾位都是國家的棟樑,若水小小女子,又何德何能讓幾位如此跪拜呢。」

  更是款款上前,扶了沈章起來,柔聲道:「父親!要父親跪拜女兒,真的是大大的不孝之罪了。」

  沈章頓時有些受寵若驚,好在也是見過世面的,只神色恭敬道:「臣不敢!如今娘娘是君,為父的是臣。臣子叩拜是天經地義。」

  若水也不再勉強,只是微微地歎口氣。

  這是綠蘿上得前來:「娘娘,此處風大,人也雜。還是請娘娘先進城吧。」

  一句話方如點醒夢中人一般,沈章連忙不迭地:「臣該死!請娘娘入城!」

  又是一陣山呼的「千歲」,若水只是淡淡地笑著。

  這一切,本就是她的,如今,卻換了個身份來承受。

  此次如蝶省親來得匆忙,蘇州並未來得及造省親別院,便只在沈府上住下了。

  才到大門,便見那大門上的牌匾換了一塊嶄新的,大紅的底子,燙金的大字,上還蓋了皇帝的玉璽。

  便想這是專為此次省親而賜的吧。

  因了若水亦是沈章的女兒,這沈章對她之前在宮中小選時陷害如蝶一事倒不甚放在心上,再加上如今若水雖不得寵,卻是貴妃之尊,亦不敢怠慢了她。

  便安排她住了府裡東面的一間上好的別院,喚作紫雲閣的,風景雖不如宮裡的,倒也別致。

  「真是有勞沈知府費心了。」若水淡然地笑著,對這安排甚是滿意。

  倒是沈夫人和如蝶心中極為不滿,臉上都看得出來,只是此刻蘇州的大人物都在場,也不好駁了皇家的面子,也不好說什麼。

  「娘娘玉體金貴,能下榻在臣府邸,是臣的榮幸。」沈章唯唯諾諾地在下頭應道。

  若水只是淡淡點頭,又道:「此次跟隨本宮和沈淑妃回鄉省親的,有皇上的御林軍二百餘名,再加大內侍衛幾十名,雖說是周密,但畢竟不可掉以輕心。何況我們兩個小女子有什麼差池倒不要緊,沈淑妃肚子裡可是懷著龍種……」

  「請娘娘放心。」沈章笑道,「臣已調了蘇州守衛軍百餘人,日夜守護在府上,縱是一隻蒼蠅蚊子都飛不進來的。」

  「那便好了。」若水點頭,「今日舟車勞頓,本宮也乏了。想來沈淑妃也乏了。各位大人便先回去歇息吧。什麼行程,稍後呈上給本宮瞧了,明日再說。」

  也不等大夥兒回話,便逕自站起來走了。

  暫態屋裡的太監宮女侍從去了一大半,屋子裡倒顯得冷清起來。

  見貴妃娘娘都發話了,底下的那些官員便也紛紛告辭,說了些沈知府好福氣,得女如此之類的話,便也走了。

  見得眾人離去,沈夫人才氣惱地在沈章身上掐了一把:「你這老頭子,為何如此護著這吃裡扒外的東西!」

  「哎喲喲!」沈章吃痛地連連叫道,「我怎麼護著她了,人家現在是貴妃!你的女兒是淑妃!九嬪的位品,能和人家比嗎?」

  「哼,父親,你以為她做了個貴妃就了不起了嗎?」如蝶冷冷地,「父親在宮外,卻不曉得宮內的事。妹妹雖是頂著貴妃頭銜,卻早已失寵,在宮裡,便是個才人,也比她尊貴。」

  沈章有些吃驚:「失寵?這不才封的貴妃嗎?如何就失寵了?」

  「您沒瞧見她用面紗遮著臉嗎?不曉得的道是娘娘身份尊貴,不肯輕易將容顏示人。」如蝶不屑地,「其實,她已被皇后娘娘毀了容,見不了人了。」

  沈若水,你等著吧,我必定會生下龍子,一步登天。而你,就帶著你那張醜陋的臉,頂著你貴妃的頭銜冷冷清清的過一輩子罷了!

  紫雲閣。

  若水將臉上的紗巾除去,愣愣地望著鏡子裡那張臉,縱是上好的胭脂也掩飾不出的蒼白,那雀卵般大小暗紅色疤痕刺痛了她的眼。

  緊咬了牙,才生生把湧上的淚水硬憋在眼眶中。

  傅華清,你不該哭。

  你的生命中不該再有眼淚了。

  她已下定了決心,不再回去那個讓她傷心的地方。

  夜深人靜,月光皎潔。

  若水懶懶地倚了在殿外長廊的柱子上,雙目呆滯無神,只盯著地面那昏昏的光斑。

  半晌,她才緩緩抬起頭來,聲音沙啞:「來了,為何不說話呢?」

  屋簷上有輕微的響動,林遠飛身躍下,微微恭身行禮。

  「臣怕打斷了公主的思緒,不敢妄動。」

  鼻尖是滿滿的酸意,她的聲音哽咽:「公主,林遠,我如今還是什麼公主呢?」心中的委屈一湧而上,連日來的淚都在此刻傾出,「我只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罷了,唯一的親戚,居然是連蓉蓉和她的兒子!」她低聲壓抑著,卻止不住的渾身顫抖。

  唯一的親戚,卻與她是不共戴天的仇敵!

  林遠心疼,伸出手,想要抱著她,讓她在自己的懷裡盡情的哭,卻,只停留在半空中,愣了愣,又瞬間垂下。

  「趙是已被發配邊疆。」他輕聲道,「我們的人押送,他不會再有機會回來救連蓉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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