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華清若水·花開盡 | 上頁 下頁
三六


  兩人又對著流了好一會淚,才慢慢地歇住了。

  「公主此次進宮,有何打算?怎麼又成了那亂臣賊子的妃子?」稍稍平靜了些,福嬤嬤的問題便接踵而來,「公主金枝玉葉,千金之軀,若是白白讓那逆賊玷污了,讓先皇先後如何能安息?」

  若水拉了福嬤嬤的手,決定實話實說:「嬤嬤,華清此次進宮原是逼不得已,原本想平安過完四年出宮去。無意中得知父皇母后慘死……」拭去臉上的淚水,她一臉悲涼,「若水發誓,必要為父皇母后報仇雪恨!嬤嬤,您老在宮中數十年,懂得比我多,人脈比我廣,您會幫我的吧?」

  聞言,福嬤嬤又是起身下拜:「老奴遵命。」

  心中亦是滿懷的仇恨。她一向把皇后當做自己的親女兒一般的疼愛,當做親父母一般的尊敬,如今皇后慘死,她亦要那賤人付出代價!

  在許太醫的精心調養下,蘇素的身子一日日地好起來,漸漸地也能在床上坐起身子了。

  「你為什麼要救我?我們早已不是姐妹。」看著笑吟吟坐在一邊的若水,她強忍住心中的淚水,偏過頭去。

  「我原先也當你已經不要了我這個姐姐。」若水品了口茶,徐徐道,「只是聽佩環說,你平日裡總說起我,說起我們當初相識時的那段日子,我便知道,你心裡還是有我這個姐姐的。」

  蘇素一愣,旋即倔強地:「我不會忘記當日是你陷害如蝶姐姐的。」那日在雛鳳殿,若水從頭上拔下簪子給如蝶插上,她是看在眼裡的。

  心中歎了口氣。

  「我知道。是我對不起姐姐,若有機會我定會補償她的。我有我的苦衷,我一定要中選才行!」

  怔怔地看了她一會,蘇素蒼白的臉上浮起笑容。她重重地點了點頭:「姐姐,我相信你。若你不嫌棄,今後在宮中的日子,我們還要做姐妹。」

  「傻丫頭,我怎麼會嫌棄你呢!」若水笑著拍拍她的小臉,「以後我們便相互扶持,患難與共!」原不想連累蘇素,但經過這件事情,宮中人都知道她們是一邊的人。如今她能做的,只是盡力替蘇素爭取上位,以致將來不會被她連累了。

  忽地想起一件事,若水思量再三,還是問了:「素兒,皇上對你可好?」

  蘇素霎時紅了臉:「除了初幸那次,便再也沒來過我這兒。」說著又慌忙解釋,「其實,我也並不想要他的臨幸……每次看見他,我便覺得害怕……」

  「傻丫頭!」若水歎道,「在這後宮,若你得不到皇帝的寵愛,便永無出頭之日,永遠是被人踩在腳下的!」

  聞言,蘇素的臉更是紅得如同熟透了的蘋果一般:「那……這寵愛也不是能強求得來的。不是誰都能像姐姐,像柳貴妃……」

  「你放心,我自會幫你的。」若水摸摸她的頭,安慰道。

  至於那柳瑤,我自然也不會輕易饒了她。

  兩日後,皇帝下旨:貴妃柳氏貶為正六品才人;才人蘇氏升為正五品婕妤。至此,九嬪之中只剩下淑妃,淑儀兩位空缺。由於皇后常年不理後宮事務,後宮大權又重新交回到貴妃董氏手中,董氏平日裡也不甚管事,便把一個後宮的大權都交到了賢妃手裡。

  賢妃重新得勢,可慌了那一班倒向柳瑤的奴才,心知也沒臉再去賢妃那討人情,便都巴巴地跑到了綿憶殿,卻全讓紅蕊給轟了出去。

  「待到你侍寢之後,我當封你統領梨香宮。」連錦年懷抱若水,低聲喃喃地。

  「我並不想做什麼梨香宮。」若水抬頭,滿是笑意,「我只想好好在這宮裡,陪伴你。」

  直到我殺了你。

  明日便是臘八,今日太陽開得正好,若水便領了宮女們在前院擺了桌子坐下,準備熬臘八粥的材料。

  宮裡習俗,每到臘八,無論是皇后,還是妃嬪公主,只要是主子的,便要準備臘八粥分給宮裡的宮女太監們。誰的臘八粥用料足,熬得好,便說明這主子在宮中是最得寵的。因此每年宮裡的主子們都卯足了勁準備臘八粥的材料,主料是紅小豆,糯米,配料則是各色各樣的,什麼紅棗、蓮子、核桃、栗子、杏仁、松仁、桂圓、榛子、葡萄、白果、菱角、青絲、玫瑰、紅豆、花生……總計不下二十來種。

  一群人正忙著,卻忽見大門外有個人影鬼鬼祟祟地探頭探腦。

  若水給全福使了個眼色,全福會意,一個箭步上前,將那人揪了出來。原來是柳才人宮裡的小太監。

  「柳才人派你來,有事嗎?」若水冷冷地。

  那小太監緊張得直發抖,哆哆嗦嗦地跪下:「回修華娘娘的話,柳才人派奴才來給娘娘送做臘八粥的材料。」說著哆哆嗦嗦地遞上一個紙包,打開看時,原來是一包松仁,顆顆飽滿圓潤,是上等的貨色。

  紅蕊不屑地:「真謝謝你們主子了。可如今我們娘娘正得寵,還會少了松仁,要你一個失寵的妃子送來不成?」

  小太監緊張得結結巴巴:「柳才人說,這些松仁是從前皇上賞的,是宮中最好的。皇上全給了她,宮中是再無別處有的。知道沈修華如今要做臘八粥,便特地遣了奴才來,送與沈修華。嘴裡直說:沈修華宰相肚裡能撐船,是不會和妹妹一般見識的。」

  「喲!原不是正三品的貴妃,不屑和我們姐姐妹妹的嗎?如今倒謙虛了,自稱起妹妹來!」紅蕊幾步上去,直戳上那小太監的腦門子,「哦!原是做不成貴妃,被貶成才人了!呸!誰稀罕!」

  那小太監的臉紅了又紅,諾諾地說不出什麼話來。

  紅蕊正待再說些什麼,卻被若水一個眼神攔下了。

  「替我謝過你們娘娘吧。這松仁,我收下了。」不知道這柳瑤有什麼心思,卻不能讓人說我小肚雞腸記仇才好。

  那小太監聞言,如釋重負地長歎了口氣,眼眶紅得似乎要哭出來了,聲音也顫顫地:「奴才謝沈修華。奴才這就告退,免得汙了沈修華的眼!」話音未落,人早跑了個不見影。

  「主子!」紅蕊氣得直跺腳。

  「好了!」若水和顏悅色地,「我知道你是為我抱不平。只是如今咱得勢了,就欺負人家,不也和她們無異了嗎?」

  一句話說得紅蕊沒了聲音,悻悻地坐下了。

  見小太監走遠,綠蘿才問道:「主子,你說這柳才人到底是存著什麼心思呢?這松仁裡不會有毒吧?」

  若水拿起一顆仔細瞧了,又聞了聞:「看起來不像。先收了吧。若不收,怕是有人會說咱們恃寵生驕。」

  綠蘿便應聲把紙包收了。

  夜。

  小廚房裡飄來陣陣臘八粥的香味,福嬤嬤已經在熬臘八粥了,那香香糯糯的味道惹得若水心中癢癢,輾轉難眠。

  轉身,卻見身邊是空蕩蕩的,心中竟升起異樣的情緒。

  今天連錦年去了秀明閣。

  接連有半個多月,連錦年每晚都臨幸綿憶殿,卻也遵守諾言不動若水分毫,只是每晚擁著她,講一些白日裡的趣聞。雖然連錦年在時,若水時時提醒自己,他是自己的仇人,一旦他不在身邊,卻又無法遏制地開始思念他。

  畢竟,他是她這輩子第一個愛的,也是唯一愛過的人。

  忽地,傳來有人叩窗的聲音。

  若水一陣緊張:「誰?」

  是一個深沉的聲音,夾雜在寒冷的西風中更冷了幾分:「公主,是我。」

  原來是林遠。

  林遠進得房來,行了禮之後便一言不發,只是看著若水,目光暗沉,看不出是什麼表情。

  若水亦不說話。

  半晌,林遠才幽幽地:「臣恭喜公主,與駙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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