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花開不敗 | 上頁 下頁 |
九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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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春以來天氣漸漸回暖,春回大地,一派朝氣蓬勃的欣欣向榮之態。小草發出嫩芽,破土而出,花兒鼓出花苞,含苞待放。星空清澈,多年之後頭一次,我在房頂仰望星空,想起前塵往事,想起那個陪我一起看星星的少年兒郎,想起重逢後的種種,想起背棄與堅守,想起欺瞞與愛護,只是回想,心中竟然沒有任何的感想。 「松兒。」七叔叔在叫我。 我應了一聲。便聽七叔叔說:「你下來,這房子造的不夠堅固,你最近又長肉了……」 這個弦外之音夠打擊人的。我躍然而下,落地後憤然的怒視七叔叔。 七叔叔招呼我在院子裡的石凳上坐下,問道:「看了這半天星星,都想了什麼?」 「蕭樓。」 七叔叔咽了一下,道:「你這個丫頭,想他什麼了?」 我用眼神鄙視七叔叔的三八精神,「想他小時候的好,和現在的不好,想想好好的一個人怎麼就被你們給教育成那樣了。」 七叔叔的笑容僵在了嘴邊,思索了片刻道:「松兒,我們不得不那麼做,這不單單是我們的使命,更是他的命運。」 「我就是問問沒責備你們的意思。我怎麼覺得一場大戰迫在眉睫了呢?」 弦月清亮,繁星璀璨,夜空浩瀚無邊容納外物,將大地籠罩在自己的羽翼之下。恰在此時一尾流星自天空劃過,浮光掠影飛逝之間一道長長的銀色的光痕在黝黑的天幕之上印出軌跡,將短暫的美發揮到了極致。尚不及回味,那道光亮便消失了。這樣倉促的美震撼了我,呆呆的看著光芒消失。 七叔叔卻仿若未覺,沉默了一會說:「松兒,我東臨大軍接連拿下任縣、天港、九曲,三天前大破井州,逼得李富率軍退守倉名。而昨天,平邱城破後固守的宋今昔臨陣倒戈,聯合景溯斬殺帝都兵士近萬余人,逃兵不算,收歸了兵馬近八萬餘人。他們已經連夜出發趕往倉名,倉名決戰在所難免。倉名若是敗了,帝都的城頭的軍旗便要換了顏色了。到那個時候便是景溯和蕭樓之間戰爭的開始了。」 我知道每天都有書信向七叔叔詳說天下戰事的情況,卻沒有想到不過短短一個月,竟然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大廈將傾,縱然李富詭計多端在如此恢宏的戰場也一己之力也挽不回這麼大的狂瀾。如今宋今昔率半數兵馬倒戈相向無疑雪上加霜,而宋今昔明裡投的是景溯手中帝都兵馬未必交與了景溯,暗地裡怕是還在蕭樓的掌控之下,如此一來沒有人會想到宋今昔是蕭樓埋下的一招暗棋。 倉名一戰在所難免。 倉名這個地方很少被提及,我只知道他位於帝都以北,東西相交的地界上,帝都之前尚有豐蚌作為屏障,然後才是倉名,不知道李富為何會選擇倉名做最後一搏。其實說不上是最後一搏,不過是苟延殘喘而已。自德勝六年景溯蕭樓二人相繼起兵以來,近五個年頭過去了,帝都從占盡優勢到如今的大勢已去,可以說是老謀深算的李榮失算在兩位少年梟雄的手下。一盤棋本以為大局在控卻落得滿盤皆囉嗦的下場不知道李榮那個大胖子此刻身在帝都作何感想。他不但毀了家族的榮華富貴和權位,也成為了一個王朝的終結者。 半生貪欲,權傾朝野,失盡了民心,葬送了一個王朝。但蕭樓無疑是要暗自感謝他的,如果沒有這位權相的攪局,太平盛世起兵造反談何容易。便是打著複國的旗號也未必有人響應,百姓不過圖個安居樂業而已,誰做那張龍椅又有什麼關係呢。 我問:「七叔叔,我們一定會贏嗎?」 「傻丫頭,哪裡有一定會贏的戰爭。」 「景溯與蕭樓的戰爭避無可避嗎?」 「除非他們之中有人放棄爭奪這大好江山的機會,退讓不爭。否則,君臨天下的只能是一個人,他們二人定是要爭出個結果的。」 「會是怎樣的結果呢?」 「我不知道。景溯的實力多在明處,兵強馬壯勝於蕭樓。蕭樓卻大半隱在暗處,沿海有海雄幫,暗地裡有降臨殺手,現下景溯身邊又有宋今昔……此二人相爭,勝負不是一夕之間就能分得出來的。」 我想起先前在九曲設計城牆圖樣的時候太累睡在了書桌上,半夢半醒間有人將我抱到床上,我下意識的叫了聲「爹爹」,那人手上猛的一僵,險些將我摔在地上。我睜開眼睛看到了蕭樓俊朗的面容,和他眼中深邃如幽潭的情感。聽到他在我耳邊輕聲說:「松兒,四叔的公道我會討回來。」 蕭樓與景溯聯合攻打平邱到如今合攻倉名,看似聯合對外其實不過是權宜之計而已,蕭樓和我一樣沒有忘記三年前的深仇,只是在等待時機討回公道? 自天下三分鼎足而立多年的三方勢力終於要見分曉了,這場精彩的天下大戲拉開了帷幕,戰鼓擂,旌旗揚,鐵馬金戈,長矛後盾,長刀所向英雄殞命,這一曲亂世悲歌也算唱到了高潮。 我的心情也跟著激蕩起來。 七叔叔看著我笑道:「怎麼,瘋丫頭到底坐不住了吧。」 「這可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大戰呀,你難道不想看看?我們誰也不見,就偷偷躲在一邊看看,好不好?」 七叔叔無奈的道:「我能說不好嗎?」 於是第二天一大早喂完大母豬,我們就出發了。 為了能趕上倉名決戰,我們鮮少停下休息,中途換了幾匹快馬只盼著儘早趕到倉名城下。不過這一路走來倒是遇到不少和我一樣抱著看熱鬧心態的武林人士,不時還有人議論,能不能有機會見識一下回雪劍法或者是柳葉劍法。我笑,戰場不似武林,講究單打獨鬥,沙場之上任你武功再高,也只是一個人,在黑壓壓的一片人頭間那叫一個勢單力薄,寡不敵眾。真正的將才不是武功有多高,而是如何將兵法活用將手中的兵馬發揮到極致,做到真正的出奇制勝。蕭樓或者景溯今日能統帥重兵于陣前,絕對不是靠著天下聞名的劍法。 儘管日夜兼程,披星戴月的趕路。我們趕到倉名的時候還是有些晚了,錯過了精彩的開頭。蕭樓於四天前開始攻城,左翼大軍由嘯雲騎做前鋒,主攻倉名東門,右翼在由亦聲帶領的弓箭手的掩護下主攻北門,中軍由蕭樓坐鎮卻不出擊,只是隨時支援兩翼。蕭樓在等待,按照他的性格,攻城這樣的體力活損失那麼大,他不讓景溯分擔一下定然十分的不甘心。 蕭樓只獨自攻擊了一天,景溯就到了。 於是三天前二人聯手發動了一波攻擊。我雖然沒有親眼見過,但是有人說這是比袁州一戰更加血腥慘烈的一場戰爭。那場廝殺持續了兩天兩夜,對陣雙方都拿出了不要命的氣勢,一方退無可退,一方勢在必得,號角吹響,戰鬥便開始了。屍體堆成了山,血流成了河,湛藍的天空被血色蒙上了一層淡淡的紅色,世界似乎在生命的消逝間被染上了血跡。嘶喊聲不絕於耳,碎石紛飛,炮火沖天,大塊的巨石自城頭砸向城下的軍隊中,也有大塊的石頭被拋石機高高拋起砸向城樓,轟轟的巨響回蕩在戰場上,震得大地不住的顫抖。 即便是在倉名近郊的茶寮內,聽說書先生講述當日的戰況,我也能感受到當時那種烈火炙烤皮膚的熱氣和士兵將士們生死之間的掙扎。 戰爭將生命推到了死神的面前,有的人為了權利地位放手一搏,但更多的人確實為了活下去而拼盡全力。 一將功成萬骨枯。 明月一輪當空,晚風徐徐拂面而過,我立於倉名城外樹林中的一顆梧桐樹上,俯瞰這片硝煙尚未散盡的戰場。倉名城在李富不要命的堅守下抵住了景蕭二人的攻擊,雖然我們都知道這是暫時的。帝都的兵馬基本都被李富帶出來了,各地的藩王眼看大廈將傾多半按兵不動,坐等看戲也好見風使舵。據說李榮徵兵求援的火漆信函發出去了若干封,有的石沉大海,有回信的也都是各地藩王多種理由的推脫而已。所以,李富等不到援兵。 降或者戰,生或者死,在他一念之間。無疑,如花蝴蝶一般不著調大半輩子的李富放棄了委屈求生,選擇了即便戰死也要留住男人的尊嚴。 被火燒過的倉名城牆十分斑駁,灰黑色的焦痕如狗皮膏藥一般貼了滿身。到處都是破敗的痕跡,和已經成為暗紅色的血跡。我看著帝都大旗在風中舞動,聞到了和著血腥氣的絕望的味道。 倉名城外十裡之內分別是西昌王和東臨王大軍駐紮的地方,景溯深藍色的軍旗與蕭樓黑色的大旗在風中相對而展,獵獵風聲下簡易的營帳像大包子一樣排列開來。營地內炊煙嫋嫋,篝火融融,晚飯時間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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