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花開不敗 | 上頁 下頁
八四


  雖然各自懷揣著心思,但是表面的平靜依然要維繫的。歡聲笑語的趕了一天的路,晌午時分到達了平邱城。我們沒有進城,而是在城郊的驛站住了下來。

  入夜十分,劉蟒拇指和食指相捏,放到嘴邊吹了三聲響哨,然後點了我的穴道,將我綁了起來。

  透過半開的窗戶,隱約見到今夜的半輪明月映照長空,窗前一株柳樹垂枝,不見柳葉唯有空枝,線條冷硬的鍍著月色立於窗外,沐著夜色盼著黎明。

  我忽而笑了,「看來是到了揭曉謎底的時候了。」

  劉蟒一反先前的張揚,沉了臉色,「原來姑娘也早就洞悉。」

  「小女子不才,晚劉爺一步。」

  「劉某亦不才,猜不出姑娘的目的。」

  「你猜不出是因為你想的太過複雜,我的目的很簡單只是想見你家大哥一面。」

  這下倒是劉閩驚問出聲:「為何?」

  我揚臉輕笑,「想見一位故人而已。你的大哥若真是我的舊識,那他畫中的人便是我,若是我想錯了,也由得你們處置,並無後悔。」

  「啊,那大哥的畫工真不是一般的差。」劉閩道。

  劉蟒研判的目光在我臉上流連,過了許久方言道:「如此看來,姑娘很希望自己想錯了。」

  我驚訝於他的察言觀色,點頭道:「是的。」

  「姑娘有沒有想到,一旦猜錯了,為了保守秘密姑娘未必能夠活著離開。」

  「這個我自然知道,但是比起死又算得了什麼,生不如死的傷害才是最可怕的。」

  燭火蹦出一絲火星,照得室內一亮,而屋內三人的臉色是晦暗非常,映照不明。

  連月色也冷了幾分,窗外的楊柳枝幹猙獰的映在窗紙上,宛如厲鬼索命。

  冷風一陣,桌上的燭火搖曳了一下,門口便多了一個人。

  那人踏著星光月色而來,身著廣袖蟒紋官服,白玉腰帶,腳蹬黑色馬靴,頭別青玉發簪,眼睛不大卻是光澤瀲灩,神采奕奕。

  這便是他了,前番見他也是在這平邱城內,不曾想再次相見依然在此。這便是一月之間迅速躥紅帝都,深得宰相李榮信任的新一代權臣,而今率領帝都半數兵馬鎮守平邱城的遼東經略宋今昔。

  卻也是劉氏兄弟口中的大哥,我一廂情願以為是知己摯友的人,江湖聞名的採花大盜,大黃蜂,羅頌。

  為什麼他們都有這麼多身份,蕭樓如是,大黃蜂亦如是,然而每一個身份都將我推進更加絕望的深淵,帶來更加無助的痛苦。

  我仍帶著人皮面具,雙手被縛坐在椅子上。宋今昔淡淡的掃了我一眼,問向劉蟒:「事情辦的怎麼樣了?」

  「已經送到了,一路上也沒有人懷疑過我們。」

  宋今昔懶懶一笑,低聲道:「你二人手握本將印記,自然沒有人敢攔。」

  「大哥說的是。」

  「他可有回話?」

  劉蟒防備的看了我一眼,附到宋今昔耳邊說了句什麼。我沒有聽到,也不想聽。現下所知道的已經足夠了。

  他們耳語了一陣,宋今昔指著我問:「她是?」

  劉蟒道:「我們再寧縣的時候遇到的,這位姑娘似乎很想見大哥,只是這一路走來我依然猜不透她的目的。」

  我都說了目的就是見大黃蜂,你就是死活不肯信我。

  「哦?」宋今昔聲音挑高了一調。「連你都看不透用意的人,我倒要見識一下。」

  劉閩忙道:「我看八成是仰慕大哥雄風。不過大哥,這姑娘長的和你畫中的姑娘倒是有幾分相似。」

  宋今昔一愣,「什麼畫?」

  「就是上次在你書房你藏起來不讓我們看的那幅畫。」

  宋今昔身子一硬,臉上表情僵住,向我走近兩步,問道:「你是何人?」

  我笑了,即使帶著面具看不到笑容,我依舊笑得十分愉快,「我頂喜歡你現在帶著的這張面具,居然能夠表情運用自如,不知道羅兄舍不捨得割愛呢?」

  我就說一個男人怎麼能長的這麼禍國殃民,原來是大黃蜂那個騷包給自己做的人皮面具,還是個能夠表情運用自如的面具。

  他本來伸手揭我臉上面具的手頹然一抖,停在半空中,眼中的訝然閃過,薄唇微啟,語調極輕的問:「你……你是……煙洛?」

  我將臉揚起,「何不揭開我臉上的面具自己看看。」

  宋今昔的手依舊僵在半空中,指間微顫,他的手距離我的臉不過兩指間的距離,卻似千山萬水,高山橫亙一般,阻得他無法跨越。

  劉蟒見宋今昔這般表情,一臉擔憂的看向我們二人,問道:「大哥,可是有何不妥?」

  卻聽拳風憑空掠起,宋今昔臉色鐵青一拳打在劉蟒胸口,劉蟒沒有閃躲悶哼一聲,連退數步之後嘴角緩緩淌出血來。劉閩撲到劉蟒身前,卻不敢大聲吼叫,只壓低了聲音道:「大哥怎麼平白無故打人?」

  宋今昔一甩衣袖,「我平白無故?」

  劉蟒心思細膩,略一思索後單膝跪地,恭恭敬敬的說:「怕是我們做了多餘的事情,請大哥責罰。」

  我的聲音異樣的冷靜,「你遷怒他人又有何用,這世間本就沒有永遠的秘密,我早晚都會知道。知道的早也好晚也好,事實只有一個,你我都無從改變。可是你不知道,我有多麼希望今天出現在這裡的只是大黃蜂,而不是宋今昔。」

  宋今昔聞言愣愣的看著我,那雙小小的眼睛裡滿是愧疚,幾乎要溢了出來。「煙洛,對不起。」

  他走過來解開我手上的繩子,揭開我臉上的人皮面具,解了我的穴道,然後直直的站在我面前,將我仔細的看在眼裡,卻不再說話。

  我看了眼跪在一邊的劉氏兄弟,對上劉蟒複雜的眼神,不由無奈道:「看來很不幸,我的猜測是對的。」

  劉蟒沉沉一歎。

  宋今昔頗為煩躁的揮揮手,「下去吧。」

  夜間起風,吹散了天邊的雲,擋住了月色,霎時間暮色沉沉天色暗了幾分。

  燭火又蹦出了聲響,在這樣靜謐的夜裡顯得十分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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