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花開不敗 | 上頁 下頁
一四


  井?我心裡一陣激動。

  「不行,井暴露的話危險太大,還是不讓他露面的好。小紅,你只需要按照我說的部署就好,其他的事無須操心。」

  「是,主公。」

  他們大概是談完了,而我覺得此時退出房間實屬不智之舉,於是在屋子中間大聲說:「紅姐,紅姐,你在嗎?」

  果然室內一片沉靜。

  我便自言自語地說:「怪事,明明說在房間的,人呢?得了,不在更好,我還是先洗個澡吧。」

  揣著滿腹擔心,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認認真真地把方才偷聽到的話想了個仔細,手心一陣冰涼。

  蘇名揚我是知道的,他也算是個很有名很有個性的人物。

  蘇名揚出身官宦世家耐川蘇家,自前朝起蘇家世世代代都出帝王左右之謀臣,唯這一代傳至蘇名揚有別先祖。據說這蘇名揚一改他老子的士大夫脾性,認為朝廷昏庸奸臣當道,良臣應擇木而棲絕不該助紂為虐,於是公開上表聲討李榮以及一幫奸臣。李榮小肚雞腸的自然不會放過他,明裡暗裡派了不少人取他項上人頭,但他命好,西昌王景溯和東臨王蕭樓都想拉攏他收為己用,幾次三番地出手相救,他才得以保住小命。但,在這兩位當世梟雄之中他至今搖擺不定。傳聞蘇家有一本謀術之書,詳盡地記載了蘇家幾代人的為臣用計之道之謀,十分珍貴,想要的人自是不在少數,黑道白道官道民道追著他跑的人多了去了,因此蘇名揚的日子過得很是坎坷很是動盪。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我仍然在一遍一遍地說服自己,蘇名揚絕對不是蘇,不過是姓氏一樣,不過是都被人追殺,不過是都居無定所朝不保夕,不過是都出身顯貴,不過是都……

  我知道就算我趕了過去也沒有能力自主公手下救下蘇名揚,但至少可以通知他小心提防,同時我也知道如果我不去就一定會後悔。

  耐川城並不遠,我騎著被贏謀吹噓的大漠良駒一路飛馳,晌午時分就到了。蘇家也很好找,城裡最大的宅子就是了。可是這蘇名揚卻並不好找,下人們說他出門打獵去了,傍晚時分才能回來。真是不知死活,明明知道自己的人頭掛在脖子上還一天到晚四處溜達,拿自己當流動活靶子。想想蘇也確實是喜歡到處溜達的孩子。

  我在蘇家門口的石獅子旁邊坐了大概一個時辰,順便把自己未來的家欣賞了個仔細。突然,腦子裡靈光一閃,一個不好的預感湧了上來,我站起來再次敲開了蘇家大門。那開門的下人見到還是我已經十分不爽,「姑娘,不是都和你說了嗎,我家少爺真的去打獵了,這十裡八鄉的人都知道他有這個習慣,不信你隨便找個人問問。」

  我愣了一下,然後飛奔上馬疾馳而去。

  打個獵弄得天下皆知,若我是那殺手也會選擇密林之中動手而不是蘇家大宅。蘇,你的智商怎麼不見長呀。

  密林果然是密林,樹枝橫生枝葉茂密的,密得遮天蓋日的陽光都滲不進來。

  步履維艱,我只好放棄了大漠良駒徒步而行,心裡焦急走得很快,倒也顧不得樹幹割破了衣服劃傷了皮膚。

  走了約莫半盞茶的工夫,耳邊隱隱傳來兵器打鬥的聲音。我急迫地往前跑,很傻地忘記了以自己不入流的武功去了也是白白送死,突然忘記了自己身負血海深仇尚有使命需要完成,這一刻,我只是全心全意地不要蘇死。

  當我扒開擋在眼前的樹枝,就看到了那個暗室裡的銀面人也就是降臨的主子正舉著劍對著地上躺著的男人,在他的周圍橫七豎八地倒著不少屍體。於是我相信了他真的是武功高強以一敵百的高手,不是妄自吹噓。

  銀面人說:「蘇名揚,書在哪裡?」

  蘇顯然是受了重傷,虛弱地說:「即便是我死你也別想得到那本書。」

  銀面人輕笑了一聲,「本宮最見不得別人威脅。好,我成全你。」說著手裡的劍就刺了下去。

  我大叫一聲「不要」,拔出腰間的軟劍直刺而出,擋開了那一劍。

  銀面人這一劍明顯沒有使上幾分力道,居然能被我一把軟劍彈了回去。

  銀面人一驚,看著我低低地說:「是你?」

  我倒是沒有想到銀面人記性這麼好,降臨殺手沒有一千少說也有八百了,他居然能記得我。而我被他這一看先前的氣勢丟了大半,怕死的心情很是複雜,低著頭說:「主公恕罪,煙洛無心冒犯,只是因為此人是煙洛摯友,才冒死相救,望主公饒恕。」

  這番話說出口我都覺得自己幼稚,我一不自量力的小螳螂出來擋車還要求主公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了他勢必要殺的人,哎,笑笑就行。

  銀面人果然笑了,很誠實地告訴我,「別說他,今兒個你也別想活著走出這裡,降臨對待叛徒的方法很多,但你既然喚我一聲」主公「顯然是聽到了我與小紅在密室的談話,倒也罷了,橫豎都是一死,我就不為難你了。」

  我正琢磨著要不要和他說聲「謝謝」,順便交代一下身後事尤其是我收藏的銀子和銀票,地上的蘇掙扎著起來抓住了我的褲腳,啞著嗓子說:「雖然不知姑娘為何出手相救,但蘇某銘感五內,若有來生定當相報。姑娘定然不是這人的對手。還是莫管蘇某,獨自逃生吧。」

  我回過頭本想深情地說一句「蘇,能和你同年同月地死在一起我已經覺得很幸福了」,可是一看清地上男子的臉登時愣在那裡,眼前這名叫做蘇名揚的男子的確和我素不相識。這是一張陌生到不能再陌生的臉,他不是蘇。我真想順手給自己幾巴掌打昏裝死也好,怎麼會傻到為了陌生人斷送了自己的小命,真是……

  我說:「你是誰?」

  那男子很納悶地一邊吐血一邊說:「在下蘇名揚,敢問姑娘芳名?」

  被你害死了!

  我傻笑著望向銀面人,揮舞著雙手極力地想解釋卻找不到合適的說辭,只能把那一看就是假話的實話實說:「主公,一場誤會,一場誤會,我認錯人了。」

  銀面人自然不會接受我這樣荒唐的解釋,提劍而來,招式淩厲,殺氣騰騰,透過衣服刺傷肌膚,不到七招我就已經抵擋不了了。

  當他的劍刺穿我的胸膛的時候,我突然笑了,相信我嘴角的笑容一定很美,因為那銀面人的劍勢一頓,生生停住了。我想那是一種毀滅而絕望的美,卻也是解脫而安寧的美。死得這樣乾淨這樣荒唐也算是一件好事,只是九泉之下無顏面對爹爹和一家老小罷了,只是與蘇的三月之約無法履行罷了,只是再也見不到我的小樓哥哥罷了。嗯,再也沒有什麼遺憾了。

  「小樓哥哥。」我最後一次叫出了他的名字。

  沒有成為他的妻是我今生的遺憾。

  其實,我是很羡慕姐姐的。

  這些爛在我心裡的話怕是永遠也沒有機會說出來了。

  時光一晃,恍然間似乎又回到了景瑞十七年,那個開闢了一個王朝的開國君王--恭帝兩腿一蹬魂歸西天的年份,也是天下亂世拉開序幕的年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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