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花開不敗 | 上頁 下頁 |
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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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我瀟灑地搖了搖手裡的摺扇,對櫃檯後的老闆娘說:「三斤燒酒,二兩醬牛肉。」 老闆娘看我的眼神裡立馬有了兩朵桃花,十分殷勤地招呼我坐下。於是我對於自己這個男裝扮相的信心立刻提升了一大截。 杜進無疑是我這般不著調的殺手生涯裡最難對付的一個,先不說他那雙要命的拳頭即便我拼死相抗也是個粉身碎骨的下場,就單說那位聞名天下的景綾大小姐都搞不定他,我慣用的美人計也就沒有了用武之地。我憋在胭脂醉望天望地地想了兩天兩夜,一邊長籲短歎怕自己性命不保,一邊卻心疼七百兩黃金白白飛走了。苦於無計可施時,卻被金珠和銀珠的一番窮極無聊的對話驚醒。 金珠:「你說李富長得比咱們娘們都標緻,會不會有很多男人看上他呀?」 銀珠:「這可說不好,帝都那些達官顯貴們玩女人玩膩了,玩玩男人換換口味也說不準。」 金珠:「可是以李大人現在那個身份,一般人怕是壓不了他吧。」 銀珠:「是呀,大概只有皇帝壓得了。」 金珠:「你傻了吧,皇帝今年才十一歲,傢伙還不一定長全了,怎麼壓呀?」 銀珠:「那可就只剩下丞相李榮了。」 金珠:「……有沒有告訴過你他們是親戚?」 我對她倆這段生猛中帶著點點香豔的臆想的對話十分佩服,順便想到那杜進可能就是一斷袖,喜歡男色。 於是用生不如用熟,還是美人計吧。不過,這次咱也搞搞斷袖。 反正做女人做男人都是被壓的命,不如想想那七百兩黃金心裡痛快些。 我為什麼會這麼愛錢呢?蘇問過這個問題,寶寶也問過我這個問題,可是我始終沒有回答。這段往事是惆悵裡帶著悲哀,慘痛裡帶著血絲。 其實本姑娘不是愛錢,而是在斂財。我需要七千兩,很不幸,也是黃金。降臨中有一位神秘而駭人的殺手叫做井,紅姐告訴我以他武功之高出劍之快放眼天下也找不出幾人能出其右,井接的任務從來沒有失敗過,無論對方多麼難纏武功多高。因此他也是降臨裡頭,或者說是天下間最貴的殺手,明碼標價,七千兩黃金。要說這世間值得上這個價錢的人命總共沒幾條,所以我想這井日子過得大概也挺悠閒的,堪比我這胭脂醉最悠閒的繡娘。但不管怎麼說,我有那麼點自知之明,知道以我的身手和造詣在有生之年絕對沒有手刃我那仇人的能力,於是一個買兇殺人的計劃就形成了。是的,我拼命賺錢只是為了雇井替我殺人,還我和家人一個公道,也給他一個因果報應。 「喲,杜將軍今個來得早呀。」老闆娘的大嗓門好心地提醒我兔子上鉤了。 我抿了口燒酒,辣。杜進的長相多少有點和他那聞名天下的鐵拳不太搭調,我原本以為他長得五大三粗,臂寬如猿,銅鈴大的眼睛,血盆大口,聲如撞鐘。但眼前的男子雖說身材魁梧,濃眉大眼,可是比起我想像的莽漢差遠了。 哎,理想和現實果然不一樣。 我坐的桌子是酒肆裡最裡邊的,所以很方便監視杜進的一舉一動。 他穿了件平常樣式的青色長衫,頭髮梳髻,坐在靠窗邊的位置上,倚著窗框仰著頭一口一口地灌酒。 嗯,看來少林寺的清規戒律果然嚴苛,這下了山的杜進跟撒了歡的兔子一般,敞開了喝。 我正尋思著怎麼過去搭訕能自然一點,就被人捷足先登了。 走在前頭的是位丫鬟模樣的姑娘,水靈靈的大眼睛一瞧見杜進立馬放光,沖身後的小姐模樣的姑娘一眨眼,興高采烈地蹦到杜進面前,拉出凳子擦乾淨招呼她家小姐坐下。那小姐一看就是大戶人家出身,小碎步走了半天才走到凳子旁,腰板挺直,規規矩矩地坐下,手還順勢放在膝蓋上。 我眼看著她自然而然地把這一串動作一氣呵成地做完,還嬌羞地半垂下了頭,終是沒憋住,很不應景地笑了出來。 那丫鬟立刻對我怒目而視,呵斥了一句:「登徒子!」 我一聽這不是李富那小子的別號嗎,怎麼給我安上了?正想接著笑,卻見杜進的目光懶洋洋地飄了過來,帶著打量的意思。於是生生把笑憋了回去。 那小姐低著頭細聲和杜進說著什麼,聲音太小我聽不大清楚,似乎是邀杜進去什麼會。杜進那廝顯然對這佳人無意,也不說話,臉色上已經是十分的不耐煩,仰頭大口地灌酒,酒水順著脖子灑在他衣服的前襟上,洇濕了一大片。 見此情形,我想起了小時候爹爹請了位當世有名的師父,給我講那四書五經兵謀術數,我一聽兵謀術數倒是來了精神,立馬應了下來。結果誰知道,師父說要循序漸進,給我從《三字經》講起。這一頓「之乎者也」下來,把我悶得半死。師父拿著書讀得聲嘶力竭,我支著手拄著頭萬分悔恨。恰好小樓哥哥在窗外經過,見我這副樣子十分憐憫地對我笑笑,我沖他眨眼,他立馬明白救我于水火的重任在他身上,於是走進來對師父說有個兵法上的問題要請教。也怪他這問題太深,等我兀自玩了半日回來時,師父還在給他講解,小樓哥哥臉上倒是很恭敬,但我知道他心裡已經是很不耐煩了。至今我對他這種捨己為人的做法還十分敬佩。 今天,我決定也救一回人。於是我舉起酒杯,對杜進說:「兄台可否過來一敘,在下有一事相求。」 杜進倒也不笨,馬上會意,和那女子說了句「告辭」,拎著酒壺就過來了。 我在那丫鬟兇惡的眼神和那小姐氣憤的眼神裡平靜地吃了塊醬牛肉,見她們憤然離去,這笑終是憋不住了,扯著半角袖子咯咯地笑。 杜進皺著眉頭盯著我,「你被人點了笑穴了?可要在下幫你解開?」 我止了笑,「被這樣的女子纏上兄台可真夠不幸的。」 此話一出杜進看我的眼神裡立馬有了點知己的味道,仰頭又是一口酒,「可不是嗎,說話細聲細氣的我都聽不大清楚,走路一搖一擺的我走出一段路得等她半天,出趟門嫌人髒嫌飯糙還嫌空氣不乾淨的……」 於是我又笑了,這廝說話一套一套的,不過說得倒是在理。他這等江湖人物,放浪形骸慣了,同那些大家閨秀相處是夠難為他的。 「怪就怪兄台一表人才,姑娘們都仰慕你,這等福分小生盼都盼不來。方才那位姑娘可是邀約兄台共赴廟會?」 杜進又皺著眉頭瞅我,「得了,堵得爺心裡不痛快。走,咱倆快活快活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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