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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七


  第五十一章 戰承糶現身

  京郊別苑。

  「公主,你那妖曲兒在哪兒學的?」簡恒憋了許久都快憋出病了,瞅著玄墨心情不錯的樣子,還是訥訥地問出了口。

  玄墨並沒搭理他,視線落在某一處就開始發直,眸子卻不停地往外散射異光——似乎是追悔莫及的異樣光彩,嘴裡還念念有詞道:「早知道……唉……怎就不開竅……唉……」

  「公主?」簡恒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玄墨雙手撈過簡恒的大手,緊緊地攥住還貼在胸口上,小眸子亮的都能當燈使了,還不住地朝簡恒拼命眨眼,動情地喚道:「恒~~我後悔了,我當初怎就眼光那麼短淺,而今錯過了才想起來珍惜和後悔,恒~」說著,眼底就泛出盈盈的光。

  簡恒徹底被眼前這桃花帶露給驚豔住了,他那顆挺強健的心當場就漏了幾拍,反握住玄墨的手,激動地無語凝噎。一時口拙的他只能在心底呼喊表白:公主,恒,太激動了,恒真的從未妄想過,公主!恒想告訴你,一點都不晚,什麼都是來得及的!不管是從前、現在,抑或是將來,恒都會一直陪在你的身邊……恒就知道,蒼天待恒不薄,恒雖不才,但恒指雷發誓:此生若是辜負公主,定遭天大五雷轟!公主,管他什麼大餅哥,淩書玉,統統都是過往雲煙了,從今往後——

  「恒!我奏是有眼無珠!想當初剛知道丁老太那條裹腳布是傳了好多代的,我就該想到她不是個凡人的!唉,曾經有一根可以作為武器的長布放在我的面前,我卻不懂得珍惜……」其實不是不珍惜,而是有潔癖的她嫌棄還恐避之不及。

  被打斷的簡恒那顆本還算強健的心應聲就垮飭了,而且還是不帶一絲留戀地垮飭了——原來,公主痛心疾首追悔的,不是自己,竟是——

  玄墨並沒注意到簡恒臉色的蒼白,繼續念道:「不過,恒,做人也不能太貪心的,丁老太把那本《九曲幻音》傳給了我,我也該知足不是麼?」這話怎麼聽怎麼像是在違心地自我安慰,瞅瞅玄墨那極不甘心的捶胸頓足的表情就知道了。

  「公主……我心裡難受……我去茅房待會兒……」簡恒捧心蹙眉地跑了出去。

  「公主,恒怎麼了?您又說他了?」進門時差點被簡恒撞飛的羅勒詫異地問。

  「沒啊——」玄墨一臉無辜。

  「公主,事情不大妙啊,現在滿街都是捉咱們的通緝令和挨家挨戶搜查的官兵,怎麼辦啊?!」羅勒直奔正題。

  「至於麼?那些公子就會大驚小怪,不就是開個玩笑麼?官兒做那麼大,心眼卻那麼小!」玄墨撇撇嘴,一臉鄙夷。

  「玩笑?!」羅勒額頭上頓時冒出無數條的小蚯蚓,下手幹抹了把臉,心中萬分懊惱事發前自己沒狠下心來給玄墨下碗蒙汗藥,然後把她抬給方大人。羅勒苦著臉不帶換氣地訴道:「您說您選哪家青樓不好?偏偏選三公主那家,這下好了,不但那些大人們毛了,被您扣了屎盆子的三公主更毛了,這不,兩下今兒個在朝廷上掐起來了不說,在外邊也各自較著勁地搜您這個三三!您說您這禍闖的!萬一被捉,那就是擾亂朝綱顛覆朝政的大罪啊!我的公主!您趕緊自求多福吧!」

  「哎呀,這可如何是好呀!」弄玉一著急,又開始抹淚兒。

  「臭羅!白跟了我這麼久了!你對我的易容術就那麼沒信心嗎?!白疼你了!」玄墨白了他一眼。

  「公主,現在大人們可是在聯起手來查您啊!」

  「聯腳丫子我也不怕!除了小舅舅,沒人認得出我來!」玄墨口氣極硬。

  「唉,公主,大話您還是少說些吧!」羅勒歎氣都歎到了地板上,好半天才重新直起身子,在懷裡掏索了半天,掏出個精緻的香囊給玄墨掛上。

  「這是什麼?」玄墨嗅嗅,還挺香。

  「是——」羅勒剛想照實說是「追影香」,以防萬一她不幸被捉,羅勒他們也好找她,但羅勒轉睛一想,礙于玄墨的自負,還是改口道,「是大妃賜的,保平安,眼下還是您戴著吧!」

  「嘻嘻,那我就不客氣啦——」貪小便宜的玄墨喜滋滋的。

  「炸——臭豆腐嘞——」大清早,巷口就傳來陣陣的吆喝聲,把玄墨從夢中勾醒,一直勾得她心癢癢,像個烏龜一樣從被窩裡鑽出毛茸茸的腦袋,小桃花滴溜溜一轉,轉而眯成兩彎新月,披著被子跳下床,光著腳丫子跑到門口,朝門外喊:「弄玉,我想吃臭豆腐可不可以麼?」

  「公主,弄玉在院中裡給恒煎藥呢!你等等好不好?」羅勒回應道。自從那天心靈受到了創傷,向來強壯的簡恒重度鬱鬱之下,便難得地病了。

  玄墨撇撇嘴,眼前晃動的臭豆腐越來越多,玄墨不想放棄對它們的不懈的追求,於是又開口:「小羅~那你去好麼?」

  「公主,小的對臭豆腐……過敏唉……」

  「算了,我自個兒去,正好還能吃上剛出鍋的!」說到做到,玄墨隨手拽過一件袍子披上,胡亂用腰帶捆吧好,就沖了出去。

  巷子口。

  「大叔大叔,我要雙份的!」玄墨遞過錢去,眼卻巴巴地盯在鍋裡。

  大叔呵呵一笑,笑得了然,笑得意味深長。

  玄墨雙眼放光,滿嘴淌水兒地接過油紙包,迫不及待地轉過身子,登時就把方才裝出來的矜持踩到了腳底板下,伸出兩根手指頭捏起一塊還掛著油泡泡的熱豆腐就扔進了嘴裡,「噗噗!好燙!」

  玄墨一路往回走一路吃,身心都沉浸在美好的臭味兒之中,「嗯~真好吃!」她絲毫沒有覺察到自己投在前面地上的小影子已然被一個高大的黑影給覆住了。

  「三三。」一個深沉有力的聲音在背後喚了一聲,語調不帶任何感情。

  「嗯?」玄墨剛把最後一塊豆腐塞進嘴裡,聽到有人叫她的別名,下意識地應了一聲轉過了身子。

  「吧嗒。」玄墨一見喚她名字的那個人,當即垮了下巴,尚在嘴裡含著的最後一塊臭豆腐也極其配合地自動自覺地投身了大地。

  「淩——嗯?」玄墨眼珠子一轉,「書玉」二字還沒脫口就夭折了,因為她發現身前杵著的這個貌似淩書玉的男子,其實跟淩書玉又大大的不同——淩書玉是風流的燕翅眉,他卻是堅毅的劍眉;淩書玉的紅唇厚薄適中,而他的唇色偏紫,薄唇緊抿,顯得有些薄情,總而言之,如果說淩書玉是一個溫潤如玉的風流公子,那麼眼前之人完全就是一個面帶殺伐之氣的硬朗男人。就在轉念之間,玄墨手心疊手背地捂住了自己的嘴,腦子裡篩來篩去就篩剩下三個鬥大的字:戰什麼!玄墨踉蹌地後退了一步,幾日前在夢中屢屢向戰承嶪挑釁宣戰的囂張氣焰當場就被戰承嶪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冷冽盡數給封凍住了。玄墨頭一個兒反應就是拔腿逃跑,卻發現自己的腿腳已經牢牢地釘在了地上,嚇得都不聽使喚了。

  心慌慌的玄墨使勁抽了一下臉皮,本是想賠笑卻「笑」得比哭更難看,咽了好幾口唾沫才故作鎮靜地變了調調地開口道:「這……這位……公,子,您……怎知……奴,奴家的……閨名?莫……莫不是……您,您……暗戀奴,家,已,已久??」也不知玄墨的腦子觸動了哪根自作多情的筋,此話完全就是無心之說,隨口就溜了出來,但這話衝口一出,叫玄墨突然來了主張,當下也不再結巴了,故作嬌羞地續道:「若是如此,還是煩請公子去請個媒人吧,奴家……唉,這事兒羞人答答的,奴家也不好自己做主——」言及至此,玄墨就是想借坡下驢,然後借著害羞的由由為幌子,腳底板兒也好抹油。哪知她回過身子剛撒腿兒,戰承嶪一把將她薅了回來,順手點了穴夾到腋下,轉身幾個箭步跳上了一駕早已候在巷口的馬車,頭朝下的玄墨自然也沒看見,車夫正是炸臭豆腐的「大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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