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我以千面侯君心 | 上頁 下頁
六九


  這應該算是合情合理的要求,方直毫不猶豫地攤開大掌,輕輕地墊在玄墨的手背底下。

  「公主,咱們可要開始嘍!」王太醫提示一句,輕懸銀針,作勢向下。

  紮銀針取血要得就是快、狠、准,這樣不但能保證針如血出,而且還可以減輕被紮者的痛苦。

  王太醫手風一抖,玄墨雙目緊閉,回身抱住方直的身子,把臉埋在方直的懷裡乾號一聲:「疼——」方直的臉色也是一片慘白——可憐的孩子。

  仿佛過了很久,方直才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方玄墨!誰許你臨陣脫逃的!又沒紮著你,你在那鬼嚎個什麼勁!」是了,剛才說的那可憐孩子是指方直。就算王太醫的針法再快,也還是快不過玄墨抽回手的反應,王太醫手起針落,銀針便準確無誤地紮進了還傻墊在下麵的方直的手指頭上。

  「唉——」玄墨心虛地迅速把雙手從方直腰上撤下來,背到自個兒身後,用眼角瞄一眼方直白兮兮的臉,再瞄一眼他那鮮血汩汩流的指尖,嘴裡囁嚅道:「針好粗——一定很疼。」

  方直暴吼一聲:「能不疼嗎?!」

  玄墨小聲辯解一句:「你都嫌疼還紮我?」

  王太醫見機立馬給方直的手指覆上一塊紗布,替玄墨解圍道:「呵呵,賢侄啊,公主說得不錯,針是粗了些,老夫再換根細點的,你委屈委屈,就當是給公主試試針了哈。」

  方直翻了個白眼,哦,自己倒成了試針的了,隨後一記淩厲的眼風掃向玄墨,玄墨慌忙上前踮起腳來,笨拙地親了親方直的臉頰,討好地說:「親一下就不疼了哦。」方直不屑地哼了一聲,吃癟的玄墨識趣地向王太醫再度伸出了一隻爪子。

  「給我伸直!」方直沒好氣兒地命令道。

  玄墨苦著臉又稍稍伸開點兒。方直死死地從背後箍住玄墨的身子,把她固定在自己身前,防止她逃跑什麼的。趁王太醫再次燒針之際,方直低聲附耳一句:「你最好老實點,這次再不成功,你也不用吃魚丸了,就等著吃熊掌吧!」

  玄墨一個冷戰。

  玄墨的血一滴一滴又一滴,滴滴答答地順進一盞小盅裡,玄墨的腿肚子不住地哆嗦,要不是方直死箍著她,她早就出溜到地上去了。滴滿了大半盅了,王太醫絲毫沒有喊停的意思。玄墨的手痛心更痛,隨著滴滴珍貴的紅珊瑚珠離開自己的身體,頭殼裡一朵原本盛放的小芙蓉花,慢慢地凋零枯萎掉了,玄墨覺得,自己就是那朵小花花。終於盼到了小盅快滿的那一瞬,玄墨被那盅殷紅晃得頭暈目眩,可倒也是如釋重負,因為,玄墨自覺大功就要告成了,魚丸就要到嘴了!可眼睜睜地,王太醫不緊不慢地從他的小木箱子裡又取出了一支空盅,玄墨暈死過去。

  再醒來,玄墨就覺得手指尖鑽心地痛,抬手一看,當場放聲尖叫,五根手指頭上,根根上面裹著厚厚的布條子,手指頭並都並不到一起去,活生生的一盤芭蕉。緊接著,方直賠笑討好的臉就在正上方放大,再放大,玄墨嫌惡地向被子裡扭扭身子,像烏龜一樣把頭縮進被窩裡,開始委屈地抽泣。

  「好啦,小玄兒,你放點血就能救活一個大你一個半的壯男人,很划算不是嗎?」方直笑意融融地拍拍蠶繭。

  玄墨聽他毫無「懺悔」之意,哭得更大聲了,邊哭邊抽搭:「你又騙我!小舅舅我最信你了,你卻總騙我!」

  方直歎了口氣道:「舅舅也是迫不得已呀,你承嶪哥哥是舅舅最好的朋友,他身世坎坷,頭些年遭惡人陷害,全家慘死,他一人流落邊塞,好容易再回京師,怎奈那場戰爭讓他身中奇毒。舅舅當年重傷身邊還有小玄兒悉心照料,可他呢?舅舅當然不能束手無策地看著他死,你王世公說,你的寒冰血可以解他身上的毒,可舅舅知道小玄兒最怕疼了不是,沒法子,舅舅只能騙你,是舅舅錯了,舅舅不該欺騙小玄兒,舅舅向小玄兒賠不是還不行嗎?」

  玄墨沉默了半晌,方直的話她不是沒聽進去,剛要爬出被窩,卻又碰到了行動不利索的「芭蕉手」,玄墨的氣兒又來了,她暗想不能就這麼便宜了方直,借機撒撒嬌、拿拿喬是應該的。於是憤怒地從被子底下伸出那只傷痕累累的被纏得又蠢又笨的手,向方直無聲地抗議著。

  方直望著這塊像「美人姜」一樣的「手」,不禁失笑出聲,輕輕地抓住,就勢把玄墨從被子裡撈出來,當著玄墨的面逐個指頭輕啄一下,壞笑著照搬玄墨的原話哄道:「親一下就不疼了哈。」

  玄墨氣急,又要往被子裡鑽,方直連忙摟住她,拿出撒手鐧:「熱乎乎的炸丸子小玄兒還要不要吃?」

  玄墨的動作當下打住。

  方直輕笑兩聲,揚聲向外面吩咐道:「來呀!」

  方舒喜滋滋地擎著一個大如鍋蓋的青花大瓷盤,應聲進屋,踩著刀馬旦小碎步就來到玄墨跟前,拖著唱腔開始念白:「炸魚丸、炸蝦丸、鮮蔬水果五穀丸,丸子們請公主大人品嘗——」

  玄墨趴在床邊,毛著身子往盤子裡低眼看去,方舒描繪的一點兒也不誇張,白地青花上,赤橙黃綠青藍紫,啥色也不缺,兜得盡是胖嫩嫩嬌豔豔,尚還掛著油泡泡的丸子們,喜慶極了——

  玄墨吃得滿嘴掛油,方直試探著問:「小玄兒,好吃嗎?」怎麼會不好吃?!事實上哪有什麼狗屁大叔,這丸子明明就是方直特意為玄墨現「偷來」的禦廚做出來的!

  哪知玄墨還是不領他的情,往床裡挪了挪,又抓起一個丸子塞到嘴裡。

  方直緊跟著往她身邊湊湊,如玄墨所料追問道:「吃了舅舅的丸子還生舅舅的氣?」

  玄墨塞得兩個腮幫子都腫了起來,聽方直這麼一問,氣兒又從七竅裡噴了出來,揚著她的「生薑手」含含糊糊地嗚嚕著:「客!能不客嗎?!吾個昂梗麼幹仍?!」她這一嗚嚕,噴了方直一頭一臉丸渣子,方直擦也不是不擦又覺得噁心,可趕著玄墨正在氣頭上,兩下相較取其輕,方直想想還是忍了,又賠笑道:「眼下小玄兒也不用見什麼人,大冷天兒的,就在家好吃好喝地養上一段時日,舅舅也不上朝了,就在家陪玄兒好嗎?」是,王太醫早給他報了病假,他是不用上朝了,說得可真好聽。而且,方直的言外之意無非就是:你養吧,養好了也好有體力繼續挨宰。

  畢竟吃人家的嘴短,被方直一盤破魚丸就勾搭上賊船的玄墨哪裡知道,更悲痛的還在後面等著她。

  第三十九章 傷透心的欺騙(上)

  年關將至,公子們又聚到了一起。

  方直垂頭耷耳,情緒低落,獨自在一旁喝著悶酒。

  宋慶卿用胳膊肘子拐拐他,問道:「直,你有心事?」

  「唉——」方直粗重地歎了口氣。

  「喂喂,直,莫不是你被哪個姑娘甩了?」齊劍沒正形兒地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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