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我以千面侯君心 | 上頁 下頁
五〇


  臨時的營帳紮好後,武詞立在馬車旁,伺候公主下車:「公主,請您移駕休息。」說著,挑起車簾,攤開大掌以備公主借力。皎皎月光下,一隻不比武詞的手小多少的手掌輕壓在武詞的手上,粗糙的「手感」磨在武詞細嫩的心上,倏地一下毛成一片。

  眼瞅著公主進了帳篷,武詞迫不及待地把郎青拉到一邊,緊張兮兮地悄聲問道:「郎大人,我是個粗人,說話不會打馬虎眼,咱沒接錯人嗎?」

  郎青神色一凜道:「此話怎講?」

  「就在剛剛,我扶公主下車,好歹她也是個金枝玉葉,怎的那手掌心就粗得跟個鐵耙一般?」

  郎青送了口氣道:「你多心了,義華公主自小習劍,時間久了,掌心粗糙也在所難免。」

  「哦,」武詞仍是半信半疑,忍不住又追上一句,「可她也不過是個十二三歲的小女娃,她那手掌的大小卻跟我的不差毫釐,這又怎麼解釋?」

  「初次接觸公主都會緊張,產生錯覺在所難免。武副將,你或許是累了,要不早些休息去吧!」

  「哦哦,好好,你這麼一說我倒還真是覺得累得有些發暈。」武詞捶捶太陽,點頭稱是,但他身子累是假,腦子累才是真。

  為方便保護公主,郎青和武詞的帳子就緊挨著公主的營帳,如此一來,公主帳子裡有點什麼風吹草動,郎青他們便聽得一清二楚。

  武詞向來淺眠,夜半時分,他隱約聽到,公主的帳子裡傳來陣陣鼾聲,武詞翻了個身,心說:這公主還真是豪放,呼嚕打得比個爺兒們還響。哪知,鼾聲不但不收斂,反而越來越響,在寂寥空曠的草原上,顯得格外嘹亮。郎青也被驚醒。

  「郎大人——你也醒啦?」武詞悄聲問道。

  「是啊——」郎青苦笑。

  「唉,真是與眾不同的公主,我從沒見識過這麼不拘小節的皇族。」

  「噓——」郎青聽到隔壁有一陣窸窣的衣服響聲,下手捂住了武詞正發表感慨的嘴。

  武詞擰眉支耳一聽,用食指比畫比畫外面,郎青會意,兩人也偷偷地跟著摸了出去,遠遠地跟在跑進茫茫夜色的公主身後。

  「公主可能是起夜去了,女孩子臉皮兒薄,想來是又不好意思叫咱們這些大男人跟著。」郎青用唇語給武詞解釋道。

  武詞點頭,亦用唇語回道:「咱們遠遠地保護著,非禮勿視就是。」郎青同意。

  要說「公主」這泡尿早就憋了一整天了,憋得臉都紫了,好容易憋到這會兒,可以避開眾人耳目,便一心找地兒解決內急,慌到連背後跟著倆男人都沒察覺。

  很可惜,武詞和郎青還沒來得及「非禮勿視」,朗朗乾坤,月白星稀,就在四目睽睽之下,「公主」竟然——站著——就尿了!月亮急急地羞澀地扯過一朵雲彩蓋住了眼,還沒休息的花花草草也蔫了一片——大概這就是傳說中的閉月羞花。伴著「嘩嘩」的聲音,武詞和郎青眼都直了,腦子也直了。

  「喀拉——嘩啦——」

  武詞驚問:「什麼聲音?」

  郎青掬心蹙眉,一臉痛苦,他不能照實說:他那顆沉睡了許久,終是為義華公主而躍躍悸動的少男的春心——碎了。

  而與此同時,身心俱得到放鬆的「公主」腦子也清醒了,敏銳地捕捉到自己身後有紊亂的鼻息聲,糟了!有人跟蹤,自己很有可能露出馬腳了。情急生智,「公主」雙臂向前一平伸,兩眼一閉,緩緩地回轉過身子,嘴裡再度發出鼾聲,堂而皇之大大方方地從目瞪口呆的武詞和郎青眼皮子底下飄了過去,一直飄忽忽地晃蕩回帳。

  武詞腦亂如麻,哆哆嗦嗦地指著「公主」的背影半天吐不出一個字,可憐的武詞被嚇著了。

  郎青更悲哀,義華公主從前留在他心中那古靈精怪十分美好的印象徹底被顛覆,一顆少年的春心就這麼垮飭掉了。

  回京之後,馬車徑直駛進了鎮國侯府。「亦男苑」內,恢復男兒本色的假公主恭恭敬敬地跪在玄墨跟前:「羅勒給公主請安。」

  「做得不錯,起來吧。」

  「小的不敢,小的怕是讓公主蒙羞了。」

  「蒙什麼羞?」玄墨很是詫異。

  「梅大人,卑職所說決無半分虛假,武副將可為卑職作證呀!」

  「郎青,若我沒記錯,此行你可是以欽慕公主為由,主動請纓的,一回京你卻給我這樣一番答覆,叫我怎麼信你?」梅逸的話柔中帶剛,郎青聽後一臉委屈。

  梅逸又道:「你說公主手掌粗大,那我可以以切身體會明確地告訴你,公主手如柔荑,即便是練劍,事先她都會先纏上厚布條做保護。至於你說的公主打鼾一事,你盡可以——」梅逸嘆息一聲,本想說你可以去問問方直方大人,但考慮到玄墨的名聲,還是強忍住了。

  「罷了,你下去吧,什麼公主打鼾、夢游、像男人一般排泄之類的謠言就此打住,看在你順利帶回公主的分兒上,此事我也不再追究了。」

  「……是。」郎青欲辯還休,但他看到梅逸一臉決絕,終是狠狠地擰了自己一把,遲疑著退下了。梅逸的為人他很清楚,向來言之鑿鑿,可這回,自己確是眼見為實呀,到底該信誰呢?郎青的腦子有些打結兒。孰是孰非之中只有一點很肯定,就是他那顆破碎的心一時半會兒是修復不了了。

  「公主,梅大人來了。」

  「告訴他,直舅舅給姓駱的小子叫去了。」

  不一會兒,弄玉又回來了。

  「公主,梅大人說要見您。」

  「嗯?」

  方直書房裡。

  「逸哥哥——」一進門,眼尖的玄墨最先打眼的不是梅逸,而是他手裡的食盒,隨即沖著食盒子甜兮兮地喚了一聲。梅逸暗自感慨,自己混得還不如個食盒。

  「乖玄兒,大胖廚子又想你了,這是他專為你做的水晶百果糕。」

  「哇!」玄墨的口水毫不客氣地淌了滿嘴,把唇皮子潤澤得晶亮剔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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