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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第二十二章 隔空打扇

  磨蹭得再慢,玄墨也還是到了西泰殿門前,負責通傳的太監笑臉迎上前來,打千兒道:「這位主子,敢問如何稱呼?」這奴才啊,通病就是「奴大欺主」和「見人下菜碟」,見玄墨尚還年幼,又是孑然一人,通傳太監逾矩地稍稍抬頭打量了幾眼玄墨。這一打量倒好,當他瞧出了玄墨一身看似素雅的漢袍竟是由輕如蟬翼、貴比黃金的雲蘿錦縫製而成的,氣焰頓時滅了幾分,頭又耷拉下去了。

  玄墨斟酌片刻,在搞清楚這太監的意圖後,決定要將可能會引來的注意力降至最低,避重就輕地說:「我姓方,通傳就免了吧。」

  通傳太監聞言驟然一身冷汗,身形又矮了一截,雖說今日來赴宴的姓方的不只鎮國侯府一戶,但能穿得起雲蘿錦的就不好說了。他顫巍巍地又問了一句:「奴才惶恐,不敢不予您通傳,敢問您來自——」

  照理說,不經通傳就兀自入宴是極失身份的一件事,這事玄墨求之不得,可有人卻拉不下這臉,沒辦法,越是真正有身份的人就越懂得低調。這不,太監這邊還沒問完,就被一聲嬌喝打斷:「國舅府,二小姐、三小姐到,快快代為通傳!」

  一聽「國舅」二字,玄墨立馬想起那個玩弄姐姐感情的趙大公子,這氣兒又躥了出來,嘲諷地嗤笑一聲。可恨那狗仗人勢的丫鬟光動動嘴皮子還不算,瞅著玄墨出神不加防備之時,竟暗中使勁把玄墨搡到一邊去了,那架勢儼然一個清道婦。不容易,能讓玄墨吃啞巴虧的她是頭一個。即使是這樣,她那兩個主子也完全由著她無禮,似乎對她清道的行為還很滿意,氣焰之囂張,連一旁的通傳太監也有些看不下去了,她們明擺著沒把跟前這極有可能是個公主的主子放在眼裡,這太監心知肚明誰是正主兒,也不通傳了,眼珠子淨跟著玄墨轉。

  趙家小姐們等得有些不耐煩了,「呼呼呼」一陣猛搖手中「象徵身份」的扇子,那狠勁兒,仿佛不是在搖扇子,而是在甩誰的大嘴巴子。這可倒好了,她們每搖幾下,扇進玄墨鼻孔裡的脂粉香就濃重了幾分,玄墨終是受不了了,「啊——啊——阿嚏!」朝著香味飄來的方向就打了一個驚天地泣鬼神的噴嚏,而且,「忘記」掩鼻了。

  果然,趙家兩個小姐一臉嫌惡地掏出帕子胡亂地拭了拭臉上和身上,像避瘟疫一樣後退了好幾步,其中一個還罵了一句:「沒教養!」聲音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反正那太監可是聽到了,他臉色大變,冷汗涔涔地直瞥玄墨,只見玄墨泰然自若,太監以為玄墨是沒留意,於是偷偷舒了一口氣,低呼:「還好還好。」

  好個屁!玄墨自幼修習上乘內功,聽力自然敏銳,那太監聽得見的玄墨聽不見豈不是笑話?!玄墨不動聲色只不過是不想當眾惹來一身臊,依玄墨的脾氣,她怎麼可能忍氣吞聲?!玄墨自然而然地從衣袖裡倒出堇扇,顧自在人前神情自如地搖了起來,邊搖邊睨趙氏姐妹,嘴角掛上一抹雲山霧罩的笑。

  旁人看不出來,玄墨正在暗中打通十二經脈,會聚體內各處精氣,於胸腹處完成周天運轉,形成一股巧而沖的內力,施之於持扇的手腕上。一般人搖扇手勁都是往身子這邊使,而玄墨卻恰恰相反,再以寬袖做掩,就更是神不知鬼不覺了。

  趙氏主僕三人只覺突來一陣罡風,此風甚邪,風力狂勁,卻來無影去無蹤,一陣連著一陣,一陣卻猛過一陣……就在這須臾間,殿外候著的太監丫鬟侍衛無不目瞪口呆,繼而神情扭曲,目光避閃,最後乾脆清一色地低頭看地,唯上下顛聳的肩膀奈何也掩飾不了——他們在竭力地克制——大笑。能不笑嗎?國舅家的人在眾目睽睽之下仗勢欺人,卻很快立竿見影地遭了「天譴」。

  那通傳太監卻是徹底傻了,方才玄墨處變不驚笑語盈盈地輕搖扇子時,心急火燎冒出一身冷汗的他還故意朝玄墨身畔悄悄地挪了挪,想借點微風消消汗,哪知,都快貼上玄墨了也沒覺出有一絲風拂來。就在這當口,眼見近一丈開外的趙氏主僕卻突然被一陣狂風掃過,他心裡直不平,怎的這風也是個欺人的主兒?可眨眼間他就不這麼想了,眼瞅著她們髮髻松了,步搖歪了,簪子掉了,那臉——更沒法看了,通傳太監皺著五官極為嫌棄地「哎喲」一聲別開了臉,眼梢兒不確定似的又瞅了一眼,這才齜牙咧嘴地垂下頭,以表「非禮勿視」,嘴中還念念有詞:「嘖嘖,遠看一朵花,近看一臉疤,風吹滿臉掉渣渣。」任他怎麼想也想不到,這只是玄墨玩的小把戲,美其名曰:隔空打扇。

  趙氏主僕三人極為狼狽地當眾修整起儀容,一綠袍男子神色匆匆地趕來,左右環顧一圈後,走到玄墨跟前站定,作揖便問:「敢問可是蒙古少公主?」

  玄墨現下也急需有人替她解圍,遂輕啟朱唇:「然。」

  該男子就勢跪下行禮,嘴中念道:「下官郎青給公主殿下請安,下官奉禮部尚書梅大人之命迎接公主大駕,請公主隨下官移駕。」

  殿外頓時一片混亂,七七八八地跪了一地,玄墨暗歎:終是沒躲過。玄墨最怕別人跪她,折壽。有個太監應景兒地輕聲念了一句不太貼切的大俗話:「會叫的麻雀不咬,能咬人的狗不叫。」

  玄墨不想再糾纏下去,剛隨郎青抬腳,那通傳太監撕心裂肺地在身後喊了一聲:「公主——」玄墨一回頭,接到的便是一道可憐巴巴求救的目光。他身後就站著凶光畢露的趙氏姐妹。見玄墨回頭了,那太監俯首叩頭,又哭喊了一句:「公主恕罪啊——」哀戚的神色似乎配「公主救奴才一命」更恰當一些。

  玄墨驚訝地問:「你何罪之有?」

  「奴才有眼無珠、不識泰山、奴才逾矩——」他這一陳列,倒讓玄墨想起了剛才那一搡。玄墨瞥了一眼方才那丫鬟,入眼的卻是滿不在乎的一張臉,玄墨臉色一沉,肚子裡的話衝口而出:「你這話可像是在數落別人!」

  「奴才愚鈍。」那通傳太監的確是夠愚鈍的。

  「愚鈍的不是你。」玄墨淡淡地開口,目光如炬,直射那冥頑不靈、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鬟,而那丫鬟許是狐假虎威的日子長了,已自動地把自個兒升為國舅家出來的半個主子,竟毫無畏色地直迎玄墨。郎青雖然不知道在他來之前這裡發生過什麼,但他順著玄墨的視線望去,心裡也便明白了七八分——一準兒又是趙家的人惹了事兒,靜觀一旁,不由心歎:此丫鬟命不久矣。

  果不其然,那丫鬟挑釁的神態真就勾起了玄墨的火,玄墨的目光越來越幽邃冷冽,嗤道:還真拿自己當盤菜了,即便是母妃身邊的丫鬟,也從不敢如此倨傲。再斜睨一眼趙氏姐妹,卻是一副事不關己的高姿態。

  兩下正僵著,卻眼見玄墨轉瞬間就換上了一張笑臉,嗔道:「人家初來乍到也不知宮裡的規矩——」話及至此,玄墨故意拖腔拉調,佯裝「偷偷地」瞄了一眼國舅家的兩個千金,旁人見此也都以為玄墨要示好妥協。趙氏姐妹一抹得色,臉上明明白白地顯著:堂堂公主又能怎樣?

  玄墨暗嘲: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還真想踩鼻子蹬臉。

  郎青瞧出苗頭有些不對呀,似乎公主的熱臉貼上了冷屁股,正要開口,卻聽玄墨話鋒轉向了自己:「郎大人?」

  「下官在。」郎青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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