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皇后出牆記 | 上頁 下頁
一一八


  錦曦一驚,她現在聽到聖旨,聽到皇令就心裡發虛,忙拭幹淚問道:「皇上說什麼了?」

  徐輝祖搖了搖頭,好笑地看著她,「帶我去見父親吧,把聖旨傳了,咱們兄妹倆再好好聚聚。」

  兄妹二人來到房中,錦曦扶起父親面南叩首謝恩。看著父親跪下,她很是心疼,想,人都下不來床了,還磕什麼頭?又怕被有心人瞧見傳了出去,治父親個大不敬之罪。

  勉強禮畢。她顧著給父親擦拭因疼痛而出的冷汗。徐輝祖掏出皇上親筆書信,念道:「朕聞天德重病,甚為記掛,遣子輝祖代朕探望,也解天德思子之情。憶當年天德神勇,創下不世功業,盼康復再為大明建功立業。」

  徐達老淚縱橫,感動得無以復加,連聲道:「輝祖,你這就回京,代為父謝皇上大恩!」

  「父親!兒子多留幾日侍奉您,錦曦有孕,不能太過勞累!」徐輝祖不同意馬上回南京。

  徐達眼一瞪,「錦曦也不許日日過府,這府中有大夫、婢女、侍從,你快馬趕回南京代為父叩謝皇恩就是盡孝了!聽見沒有!」

  徐輝祖無奈,見老父企盼地望著他,神情激動,歎了口氣,囑咐錦曦注意身子,立時回返南京。

  徐輝祖前腳一走,徐達往錦曦腰部一瞟,也趕她回府。

  房中漸漸安靜下來。他想咳嗽,又不敢,一咳起來就牽扯全身都痛。徐達側臥在床上,想起那封書信,冷笑了一聲,兩滴濁淚從眼角溢出。

  「再為大明建功立業?」徐達喃喃自語,自己多大歲數了?這幾年死了多少人?七十多歲的太師李善長與己交好,全家七十余口全圈府中,還是待罪之身。自己曾是太子太保兼左相加封魏國公,還要建功立業,這功,這業,也到頭了。

  如果道衍大師能尋到治病藥引,除了這病痛,能老死田園就是功德圓滿了。

  他突然想起一事,掙扎著起來,忍住病痛抖著手細細寫下一本名冊。直痛得手握不住筆,見名冊寫完,無力地劃下長長一道墨蹟,這才滿意地停下,小心地貼身藏了。

  十八年春正月,洪武帝憐徐達病重,召其返回南京,以示皇恩浩蕩。

  錦曦挺著大肚子堅持為父親送行。

  朱棣攔不住,緊跟著她生怕有個意外。

  幾輛油壁車停在北平都使揮使府前,徐達整裝待發。錦曦扶著朱棣的手下了馬車,見天地肅殺,雪花亂飛,心中頓起不祥之感。

  她幾步快走到徐達躺臥的油壁車前,幾乎是哀求道:「父親,錦曦求您,病這麼重,從北平到南京,一路顛簸怎麼受得了?不如回皇上無法動彈,來燕王府養病可好?」

  徐達擺了擺手,錦曦的心意他明白,可是他卻不得不回啊。「王爺,錦曦身子沉,這天陰冷風似刀子一樣,趕緊讓人扶她去歇息,我有話與你說。」

  錦曦動也不動,徐達突然發火,「你這孩子,怎麼像是我的女兒?不講禮義廉恥!爺們說話是你聽得的嗎?」

  朱棣嚇了一跳,趕緊勸慰錦曦,「回頭一五一十全說與你聽。」

  錦曦歎了口氣,淚眼蒙,轉過身輕聲說道:「父親,我知道,你是怕我擔心,怕我要生孩子擔驚受怕,錦曦不怪你呢。」

  徐達的心裡一酸,錦曦怎麼如此懂事!剛生下來就抱她上山寄養,回到府中不過兩年就嫁給燕王。這番自己回去,怕是再也見不著了。他畢竟經過大風大浪,是久經沙場之人,硬下了心腸看著錦曦搭著侍女的手慢慢地消失在視線中。

  朱棣怕他擔心,微笑著把錦曦自己生下朱高熾的事細細告訴了徐達。

  「呵呵!好,不愧是我的女兒。」徐達間歇著笑著,被劇痛折磨得不住喘氣。他伸手摸出那本名冊鄭重地遞給朱棣,「守衛北平四門中有些是我的親信,絕對忠誠之人。他日或許會有用處,你小心收好。孩子,錦曦就託付與你了。」

  這聲孩子自然地喚出,任朱棣再掩飾情緒,也不禁激動起來,一道暖流衝擊著四肢百骸,他緩緩地跪下,認真磕下頭去,「岳父放心,朱棣早在佛前起誓,今生今世絕不辜負錦曦!您老保重!」

  依大明律,見了親王,不論公侯,一律行跪禮。朱棣除了大婚時向徐達行禮,這是第一次對徐達磕頭。

  徐達沒有阻止他,寬慰地笑了。

  目送著車隊緩緩起程,朱棣站在飛雪中一動不動,不多時肩頭與風帽上已落了厚厚一層。他瞟了一眼,揭開風帽,刺骨寒風撲面襲來。嘴張開呼出一團白氣,冷清的空氣刺激得肺部發疼。

  他絲毫不覺得冷,胸口那本名冊卻像塊烙鐵,燙熱了他的心。

  春天的腳步一天一天逼近。

  「二月春風似剪刀。朱棣,若是真有這樣的剪刀我就剪出各種青綠蔬菜在滿園子種上,肯定不錯!」

  「得了,還想著你的菜園子啊?什麼時候我的王妃變成賣菜的了?」朱棣忙完事情與錦曦在琴音水榭說笑。

  他瞧著錦曦的肚子,轉開話題戲謔道:「這一次你總不成又是自己生吧?!」

  「奶娘說,女人生孩子頭胎最難,生過了,就好了。不信,我還是自己生,然後倒提起來,打他——」小屁屁的話還沒說完,錦曦突然一陣心慌,拉著朱棣臉色變得蒼白。

  朱棣駭了一跳,伸手扶住她,連聲問道:「怎麼了?難不成要生了?不是還有一個月嗎?」

  錦曦無力地搖了搖頭,「朱棣,我心慌。」

  靠在朱棣懷裡,臉貼在他寬厚的胸膛裡,能聽到有力的心跳聲。錦曦慢慢地平靜下來。臉色也恢復了幾分紅潤。她歎了口氣,摸著肚子說道:「這次肯定是個小子,而且肯定是個暴躁的小子。在肚子裡就不安生,將來會不會和你一樣呢?」

  「好啊,高熾安靜,我就想要一個和我一般喜歡打仗的小子,從小我就帶著他去騎馬射箭。高熾只知讀書,不好玩。」朱棣放下心來,一心盤算著下個小子該怎麼帶大。

  「王妃!不好了!」小紫踉蹌著跑來。

  每次看她這般驚慌,錦曦都會想起已經嫁了人的珍珠,微微一笑,責道:「王爺在呢,何事如此驚慌?」

  小紫口齒不清地比畫了半天,才吐出一句話:「京中消息,魏國公……國公過世了。」

  錦曦心口一抽,只覺天旋地轉,耳邊嗡鳴聲陣陣。看到朱棣驚慌失措在努力地喊著她,下體一熱,素白羅裙已染上了猩紅顏色,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

  痛楚,黑暗。有熱熱的感覺從體內往外噴,似要流盡所有的熱情和生命的感覺。

  錦曦睜不開眼,在地獄和深淵的半空中掙扎。

  嘈雜,混亂,還有人在不停地搖晃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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