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育兒(21)_魚易雨

二一

　　李月荷待再問，國師搖頭說：「言盡于此，娘娘自己參詳吧！」說完不理眾人的挽留，自扶了童子的肩頭而去。

　　李月荷喃喃地說：「三個月，大變故？我就知道上天不會恩寵我太久。」國師的預言讓李月荷有些心神不屬。

　　李月荷正發怔，忽聽得眾人興奮地說：「過來啊！過來跟她要！」李月荷回過神來一看，原來嚴秋水搶了小榮佳手中的小鋤頭，小榮佳呀呀地叫著伸手欲搶回。嚴秋水退後幾步說：「自己過來拿啊！」碧玉也不幫小榮佳，小榮佳氣憤之下，竟真的鬆開碧玉的手，自己走向嚴秋水。只見小榮佳張開兩隻手臂保持身體的平衡，兩腳做八字狀，笨拙地向前跨了一步。眾人見了，大聲鼓噪，「走了，自己會走了！」

　　嚴秋水又退後幾步。小榮佳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跨過去，因為怕失去平衡，小手一直不敢放下，但氣勢兇猛，殺氣騰騰。看來是一個受不得欺負和戲弄的小傢伙。

　　眾人在旁邊鼓動小榮佳，「走過去，搶回來。」一邊又戲弄嚴秋水，「快還給她吧，小心她摔倒了！」太后也打趣說：「把那鋤頭還給她吧，靠那傢伙種田養活自己呢！」眾人不由笑起來。

　　小榮佳終於扯住嚴秋水的裙角，嚴秋水笑呵呵地蹲下身子，把手裡的小鋤頭舉到小榮佳面前。小榮佳一手拉著嚴秋水的袖口以防摔倒，一手拿過小鋤頭，還「哼」了一聲，眾人絕倒。

　　李月荷見小榮佳拿到小鋤頭了，忙過去摟住她，一邊親她一邊贊，「好厲害啊！長大了啊！會自己走路拿回自己的東西了啊！」李月荷說的全是感歎詞，眾人卻不覺肉麻。明月殿的眾人更是開心，小公主今天得到國師的吉言，又會走路了，真是雙喜臨門啊！

　　時當暑夏，小榮佳長得胖嘟嘟的，很容易出汗，這會兒一活動，衣服都濕了。碧玉忙帶了她去淨衣房中換洗。換完衣服出來的小榮佳令眾人眼前一亮：粉紅色短袖上衣，只到膝蓋的吊帶寬鬆燈籠褲（慢著，這不是現代裝束嗎？正是啊）。

　　眾人圍過來看小榮佳的短打打扮，皆說小孩子這樣穿倒涼爽，就是式樣有點像小廝衣服，又問這個褲子穿脫不容易吧？碧玉扯扯燈籠褲的褲襠說：「這個褲襠是用布紐扣住的，一解開就可以」噓噓「，不用穿穿脫脫那麼費事。」珍妃扶著腰過來看了看，對碧玉說：「手工很精緻，只是難為你了，怎麼想得出這個式樣？」碧玉說：「奴婢只會做，哪會想。式樣都是我們娘娘告訴奴婢們的。」珍妃問清楚了燈籠褲的做法，說她也要先做一條這樣的褲子以備孩子出生了穿。

　　眾人見天氣實在熱，宮女忙著幫各位主子扇扇子也不管用，只得喝了點兒冰鎮酸梅湯，就各自散了。

　　因夏夜太熱，小榮佳夜間睡得不甚安穩，經常踢掉被子。守夜的宮女一時不慎，沒及時幫她蓋上，小榮佳便有些發燒了。太醫診過後說：「低燒，不宜服藥，只需食療。若是不放心，可以貼個退熱帖。」

　　食療見效慢，李月荷心急，還是給小榮佳貼上了退熱帖。至中午午睡時，小榮佳不肯像平時那樣乖乖入睡，碧玉不得不抱了小榮佳輕輕晃動哄她入睡。李月荷自從上次國師對她的毛筆字產生懷疑後，抽空便練字。一張紙寫完，正欲換紙，一抬頭，李月荷見碧玉抱了小榮佳過來，一眼看到小榮佳頭上貼著白色退熱帖，抬手就在小榮佳的退熱帖上寫了三個字：「我抗議」。

　　碧玉輕輕抱怨，「孩子不肯睡，做娘的還在胡鬧！」李月荷忙棄了筆，抱過小榮佳哄她入睡。不知是血脈相連還是因為喂了母乳的關係，小榮佳特別黏李月荷，閉著眼睛也能分辨出抱她的人是不是李月荷，碧玉說那是她聞到母親的氣味了。

　　小孩子不光靠眼睛來分辨人，還靠感覺和嗅覺來分辨，不像大人那麼直觀。在長大成人的過程中，小孩子的某些先天的感覺退化了，社會經驗豐富了，看人慢慢只用眼看，不再用心看，所以常常以貌取人，與真正的知己失之交臂。

　　好容易等小榮佳睡著了，李月荷又拿起毛筆練起字來。正練著，玉蘭送了茶進來轉身出門，李月荷看見她背上沾了一片樹葉，順手幫她拿了下來。

　　李月荷看著碩大一片樹葉，便想在上面寫字。蘸滿墨汁的毛筆往樹葉上一揮，咦，樹葉不吸墨汁，根本寫不成字。那，那，那有個故事說寫了一首詩在樹葉上，難道是騙人的？

　　故事是這樣的，說唐朝有個宮女，在深宮一時無聊，寫了一首詩在一片樹葉上。寫好之後，她把樹葉放進了皇宮裡的小溪中。樹葉順著溪水漂到皇宮外。有個書生經過溪邊，撿到一片寫了一首情詩的樹葉，便珍而藏之。一年後，這個在樹葉上寫詩的宮女，因為某件事，被賜給了一個新上任的官員。新婚之夜，新郎袖口中掉出一片寫了字的樹葉，真是有緣千里來成親啊！

　　李月荷一直為這個故事的巧合而拊掌，現在，樹葉上既是寫不了字，那這個故事自是虛構無疑了。不幸啊！一直覺得這個故事很浪漫，不料卻是假的，被古人騙了！其實，仔細分析，故事本身就有許多漏洞：第一，就算樹葉上能寫字，一首詩那麼長，一片樹葉那也寫不完。第二，就算一片樹葉能寫完一首詩，樹葉在溪水中浸泡了那麼長時間，墨汁難道不會被洗掉？難道當時已經有了不褪色的墨汁？第三，就算樹葉上的墨汁不褪色，樹葉放了一年，難道不會枯黃風化？

　　看來，世界上的浪漫故事十有八九是編出來的！

　　第十章珍妃生產

　　李月荷正低聲安慰唐子儀，有太醫出來撲通一聲跪下，「只怕保不住娘娘了，若要保住娘娘，胎兒又恐怕……請皇上定奪！」

　　李月荷正腹誹古人的浪漫故事，唐子儀來了。唐子儀先去看了一下小榮佳，見小榮佳「退熱帖」上寫著三個歪歪扭扭的字「我抗議」，不由笑出了聲。怕吵醒了小榮佳，唐子儀忙忍著笑了出去。唐子儀見李月荷正在練字，不由脫口說：「愛妃越發上進了，天天看書練字，快成一個文學家了。」

　　李月荷沒答話，心裡冷笑，不練字看書，難道天天塗脂抹粉地等著您來寵倖？況且，這後宮中吃飯、玩樂、睡覺的時間安排，頗為奇怪，李月荷直到現在還沒有完全習慣。比如說這吃飯時間，早飯是在六七點左右，那麼早起床就為了吃飯，然後傻坐，如果不是小榮佳也愛早起，那簡直是無聊透頂。而晚飯則在下午兩三點左右。更讓人難受的是，吃飯時一個人坐在大桌旁，二十多個菜，旁邊侍候的太監宮女也有十多個，靜靜侍立，只等幫你夾菜、遞水、添飯，你咀嚼的聲音都聽得到，這種情形如何吃得下？李月荷覺得吃個飯老是這樣被人監視，影響胃口，老大不痛快，硬生生地廢了這個規矩，吃飯時喝令所有人退下。晚飯後，嬪妃們開始沐浴打扮，等待皇帝的召見寵倖。

　　話說這麼早吃晚飯，到了傍晚，肚子還不餓扁了，所以宮中長備點心，以備不時之需。李月荷以前不知會如此，常常會在半夜餓醒。後來才學得精明了，讓方明年做了幾款餅乾放在宮中備用。

　　唐子儀見李月荷自顧練字不說話，伸手接過宮女送上來的茶，「朕今天就在這裡吃飯。」

　　李月荷心裡一動，一個人吃飯挺沒勁的，難得他肯陪自己吃飯，何必讓他下不了臺，便過來坐下說：「既要在這裡吃，通知廚房把您的份例送到這邊來就是了。」

　　唐子儀搖手說：「愛妃吃什麼，朕就吃什麼，不必再端來了。」

　　李月荷聽他這樣說，便道：「既如此，我剛叫廚房試做了」恐怖「的新吃食，不知皇上敢不敢吃？」

　　唐子儀不以為然，「天下的美味朕都吃厭了，倒要試試你那」恐怖「的新菜！」

　　新吃食上來了，只是兩個鴨蛋而已！

　　李月荷將剝了殼的鴨蛋遞給唐子儀，示意他用湯匙舀著吃。

　　唐子儀拿起鴨蛋一看，魂飛魄散，手中的鴨蛋差點飛了出去。只見鴨蛋裡有一個已快成形的小小鴨子，小鴨眼、小鴨嘴、小鴨掌都能分辨出來了。因為被煮熟了，鴨蛋顏色分為黃、黑、白三色。原來這是一個孵化到六七成就被煮熟的「鴨仔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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