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育兒(7)_魚易雨

七

　　太醫這陣子常出入李月荷這裡，已是熟人，一來馬上動手檢查，連拉出的大便也沒放過。檢查完了，太醫嚴肅地說：「這是消化不良所致，娘娘的奶水營養太豐富，以致小公主消化不了。」李月荷急了，上次吃得少了差點沒奶水，這回吃得多了又太營養，真難調控啊！「娘娘宜少吃多餐，多吃點水果蔬菜中和一下腸胃。小公主方面，臣給她開點消化藥散，娘娘要儘量給她多喝點溫水。」李月荷聽太醫說不大礙事，沮喪的心情好轉了起來。養育一個孩子真是不容易啊！

　　李月荷注意了幾天飲食，見小榮佳的腸胃也恢復了正常，這才松了一口氣，令人取過上次從禦書房帶回來的書看了起來。

　　看完後，李月荷想去禦書房找幾本新的書，又怕小榮佳醒來找不到她，便想等她醒了帶她一起去，權當散步。想到這裡，李月荷眼前一亮，憶起前世的嬰兒車，馬上召來皇宮的木匠，向他們講解了嬰兒車的構造。

　　下邊像馬車一樣有四個輪子這點匠人還能理解，但對於上邊怎麼做得又要像椅子一樣可以靠背坐著，又能放下可以當床躺，匠人還是不太明白。李月荷只好說：「你先去做著吧，有不明白的再來問我。」李月荷不是不想畫張圖紙給他，只是她畫圖的水平實在有限，要是畫些漫畫公仔之類的圖，她還湊合，畫一輛嬰兒車這等高難度的畫卻難為了她。

　　過了兩天，匠人把嬰兒車送來了，李月荷一看，笑得捂著肚子直不起身。這個匠人真是匠心獨運，奇思妙想，可以申請吉尼斯紀錄了（如果當時有的話）。

　　整輛嬰兒車造得就像李月荷前世所見的敞篷小跑車，只差沒有方向盤了。見李月荷樂不可支，匠人惶恐不安地解釋，「娘娘，下人沒辦法把那位子做得既可以坐又可以躺，只好在前邊做了個靠背小椅子，後邊做了個小躺椅。」李月荷上去摸了摸，整輛車線條光滑流暢，弧度優美，榫頭嚴絲合縫，座椅上還縫著獸皮。

　　見李月荷沒有怪罪的樣子，匠人放下心來。李月荷見這輛嬰兒車大了點，怕出入不方便，便轉頭叫匠人再造一輛，只要座椅部分就可以了。同時，李月荷告訴匠人，將座椅再加高，兩邊的扶手多縫點棉花以增加柔軟度，靠背兩旁縫兩條結實的安全帶，前邊加設兩條橫杆，也要多縫些棉花。匠人這回聽明白了。

　　第二天，匠人又來了，這回做的嬰兒車便似模似樣了。李月荷用嬰兒車推著小榮佳在御花園散步時，引來了眾多妃子宮女的側目。過了一會兒，有一個妃子上來打聽嬰兒車的做法，她說老家的母親癱瘓多年，極希望到院子裡走走，若是將這嬰兒車改得大一些，就能實現她老人家的願望了。李月荷見她孝心可嘉，忙告訴了她那個做嬰兒車的匠人的名字。

　　過了幾天，竟有聖旨來嘉獎，大意是說李月荷設計出了一個造福老人和孩子的手推車，這手推車將推廣到全國，賞李月荷白玉一雙、夜明珠一顆。至晚間，李月荷忙叫熄燈，拿出夜明珠來觀察，她要看看這後世傳頌的東西會不會真的在黑暗中發光。咦，真的有光啊！雖然那光微弱得還不如一隻螢火蟲，不過也讓李月荷稍感安慰，這珠子叫夜明珠，如果夜晚不發光，那就太欺騙人了。點上燈後，碧玉笑著說：「以前我們多大顆的夜明珠也見過，現在這麼小的珠子就稀罕起來了？」李月荷舉起珠子看了看，比拇指頭還大許多，這還叫「小珠子」？真是沒有當家不知柴米貴！沒有當過窮人不知道惜福！

　　有了「大珠子」，李月荷便不再寶貝放著的小珍珠，拿出來讓人磨成珍珠粉，調上蜂蜜敷在臉上當面膜，女人就該對自己好一點。做完面膜，李月荷發現自己的肌膚果然變得更加白裡透紅，吹彈得破。

　　正在自賞，忽報珍妃來了。珍妃是已故皇后的妹妹，因姐姐難產去世，失去屏障，一直不是很得寵。珍妃上回在太后處見小榮佳活潑可愛，忍不住過去逗弄，現在成了明月殿的常客、小榮佳的鐵杆粉絲。珍妃給小榮佳帶來了一個銀制的小碗和一把銀制的小湯匙，李月荷拿起細看，愛不釋手。小碗特意做了一個尖尖的雞嘴，給小榮佳喝水時，把雞嘴對準小榮佳的小嘴，就能很方便地喂她喝水了。小湯匙做成個6字形，形狀可愛，正適合小孩子邊玩邊學著吃飯。正在擺弄，忽報皇上來了，珍妃忙要告辭，李月荷拉著她的手說：「見過皇上再走。」

　　唐子儀進來後，見珍妃也在，憶起她姐姐的事，便問了她幾句話。原來自從她姐姐去世後，唐子儀再未寵倖過她，也不知是怕想起她姐姐還是喜新厭舊。李月荷覺得珍妃溫柔敦厚，心想與其讓梅傲雪得寵，還不如幫珍妃撮合，最起碼珍妃不至於有什麼大害處。

　　唐子儀走時，很自然地帶走了珍妃。玉蘭恨恨地道：「便宜她了！奴婢說她怎麼老往這裡跑，還以為她是真的喜歡小公主，原來是在等機會。」李月荷阻止她說：「便宜別人不如便宜她，我自有打算，你們不用為我著急。」話雖這麼說，李月荷心裡還是沒有打定主意，到底是要在眾妃嫉恨的眼光中集萬千寵愛於一身，還是帶著小榮佳平平淡淡地過一生？怕只怕人算不如天算，人在宮廷，身不由己啊！

　　碧玉抱著小榮佳走了出來，李月荷忙躲到碧玉身後，叫著：「榮佳，榮佳，娘在哪裡啊？」小榮佳循著聲音，努力地抬起頭尋找媽媽。

　　小榮佳兩個月了，已經會抬頭，能發出和諧的喉音，會微笑，有面部表情，眼隨物體轉動。李月荷見小榮佳會抬頭後，便經常和她玩躲貓貓的遊戲。李月荷還經常呼喚小榮佳的名字，目的是讓小榮佳熟悉她自己名字的發音，一有人叫她的名字，她就知道這是在叫她，有所反應。這不，李月荷一叫「榮佳、榮佳」，小榮佳就會往發聲處嘗試轉頭。李月荷在碧玉背後躲了一會兒，便探出頭來，跟趴在碧玉肩膀上的小榮佳打了個照面，小榮佳張開嘴「哈哈……」，發出的卻不是笑聲，只是和哈欠一樣，此時的她還不會發出笑聲。玩了一會兒，小榮佳累了，趴在碧玉的肩膀上睡著了。

　　李月荷見小榮佳睡了，便拿起從禦書房新換來的書看起來。才看幾行，就有宮女來通傳說嚴娘娘來訪。自從上次珍妃事件後，頗有一些妃嬪假借來看小榮佳，輪著來訪，其實是想在這兒碰上皇上，希望像珍妃一樣能把皇上「帶走」。倒是那個珍妃，自從上次事件後，再也沒來過，不知道是不好意思還是目的已達到？

　　李月荷正和嚴秋水閒聊著，又有內侍來報說北順國大使來了，剛見完太后，現在正在外面求見娘娘。李月荷這才想起自己是北順國大王的堂妹，自己國家的大使來了自是要接見一下的。嚴秋水見李月荷沒空，忙識趣地告辭了。

　　碧玉見李月荷要接見「北順國」大使吳大人，便建議李月荷在御花園荷花池中的賞荷亭接見。賞荷亭清靜幽雅，水清荷碧，是個好去處，李月荷便採納了碧玉的建議。

　　碧玉自去安排一切，李月荷打扮好了帶領眾宮女往荷花亭而去。未到亭中，遙見一個挺拔的身影端坐在亭內石凳上。李月荷一進亭中，那個挺拔的身影忙站起來彎腰施禮，「吳毅參見李娘娘。」李月荷忙說：「免禮，坐！」吳毅站直身體，緩緩抬起頭，眼神變幻，似喜似悲地看著她。李月荷在心內喝一聲彩，好一個劍眉星眼的俊逸人物，只是這個吳大人怎麼用這種眼神看她，真沒禮貌！

　　兩人分賓主坐下，李月荷問：「一切還好嗎？」這句話含義很廣，可以是問北順國好嗎？可以是問堂兄李複起好嗎？可以是問自己那邊的父母好嗎……只看對方怎樣理解了，怎麼也不會出錯。誰知吳毅只是簡單地答道：「都好！」便無言了，但那眼神裡分明又有千言萬語要訴說。難道事屬機密，不能洩露？李月荷抬頭對碧玉以眼示意，碧玉帶領眾人默默地告退。

　　看眾人都退遠了，賞荷亭內只剩下他們兩人，李月荷才開口說：「好了，你有話就說吧！」吳毅凝視著她說：「我還是那句話！」李月荷奇怪道：「什麼話？」問出口才懊悔起來，這一定是原先的李月荷所知道的話，自己如此唐突，不知道會不會引起懷疑。吳毅啞聲說：「我知道你還是不肯。」李月荷更加糊塗，他究竟曾經對我說過什麼話？我又為什麼不肯？

　　見李月荷沉默，吳毅又說：「他那麼多女人，哪裡還能給你幸福。現在兩國交好，少一個你不會有什麼事，況且還有太后在呢！」李月荷揣度了半天，挑了一句自認為安全的話說：「你認為我怎樣做最好？」吳毅見李月荷這樣說，好像事有轉機一樣，大喜道：「只要你同意，一切我會安排。」

　　搞了老半天，還在打啞謎，李月荷暗歎。聽他的話，兩人以前的關係好像不一般，莫不是兩人曾有一段情？李月荷往這方面一想，越想越像，那他之前曾對她說過的那句話就呼之欲出了，肯定是「跟我走」之類的。李月荷怪自己遲鈍，沒早點想到這一方面，差點露餡。李月荷清清嗓子，斟酌了一下詞句說：「吳大人，無論以前發生過什麼事，現在我已為人妻，為人母，只想和女兒一起安安穩穩地過日子，不想掀起什麼風浪，你明白我的意思嗎？」吳毅臉色轉陰，不死心地說：「無論如何，我會等你回心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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