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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


  後來瞳兮又請了那管理廚房的道士來,出了一筆不小的價錢,條件只是得帶著罎子走,免得路上壞了,那道士賣得十分爽利。

  只留下瞳兮和天政帝對視而笑,這可算是撿著寶貝了。如果直接跟人說只買這看起來古古怪怪的罎子,定要被人懷疑,如此買鹹菜而送罎子,就沒這個難題了。

  待那罎子鹹菜被人抬出了白雲觀,瞳兮才道:「爺看出那是什麼了?」瞳兮自問博古通今,為了那個才女稱號,沒日沒夜地博覽群書,才能搭眼看出那罎子的來歷。可沒想到天政帝也有這等眼力。

  「如果沒認錯,該是天朝元尊皇帝制的『玉海』。」

  瞳兮展顏一笑,「想不到爺不僅善於治國,還善於相玉。」那玉海正是元尊皇帝制的玉海,本是巨大的酒器,士兵出征前每個人舀一碗,後來天朝敗落,這玉海流散了出去,一直下落不明,不想被他們二人在這道觀裡碰上,卻做了醃菜的罎子。

  天政帝笑了笑,「你也不差。」那笑容映著陽光,瞳兮只覺得燦若朝霞,清若泠月,越發顯得天政帝俊得不似凡人,只有那擲果盈車的潘安之輩差可比擬。

  瞳兮發現恐怕天政帝才是那個讀破萬卷書的人,于她喜好的詩書棋畫無一不精,無一不通,又博古通今,兩人這一路上話題也多了起來,瞳兮越發喜歡同天政帝說話,不知不覺就愛凝視他,聽他那不同於自己一個深閨女子的想法。

  那印取回來後,蓋在《漁舟晚唱圖》上,怎麼看怎麼彆扭,瞳兮卻不敢嘟囔。

  天政帝倒是挺高興。

  「不知道這幅圖值多少錢?」瞳兮開始琢磨,自己畫的畫,通常並不自己玩賞,總望著能有他人欣賞。

  「你明兒找個當鋪試試,讓那裡擋手的給你瞧瞧,這些都是摸過無數東西的行家。」天政帝在一旁答話,並吩咐齊雲備水沐浴。

  瞳兮一聽「沐浴」這詞就僵硬,想起上次在浴桶裡的事來,又想起翠花說的那些羞死人的話,更覺得難堪,只是卻不得不上前伺候。

  瞳兮拿了胰子和毛巾為天政帝輕輕地擦著背,只覺得天政帝的背從放鬆突然變得僵硬起來,待她轉到前面為他擦拭身子的時候,他忽然站起了身,握住瞳兮的手,瞳兮趕緊閉上眼睛,不敢看他□出來的物件,只感到天政帝的手快速地剝著她的衣物,瞳兮雙手握拳,瑟瑟發抖,被天政帝淩空抱了起來,只是後來卻不知為什麼,他又將她放了下去,把衣服仍在她懷裡,轉頭不看瞳兮,粗啞著聲音道:「你出去,讓齊雲進來伺候。」

  瞳兮一愣,只能迅速穿好衣服走出門去。可她幹了一件自己都不敢面對的事,就是聽牆角。

  因為她心裡有太多疑問。這好些日子來,天政帝都沒碰過她了,根據翠花的理論,男人喜歡一個女人就一定會忍不住碰她的,而以前只要是她侍寢的時候,天政帝幾乎都是迫不及待的,哪裡像今天,她明明已經……他卻放開了她。瞳兮雖然極度不喜歡那事,可也知道那是夫妻之間的大事,生育後代所必須的。

  瞳兮有一絲懷疑,天政帝是不是看上齊雲了,所以齊雲才會投降天政帝?其實這也不是壞事,齊雲雖然心向著天政帝,可對自己從來都只有好,沒有壞,有她和自己一同伺候天政帝,也可幫著固寵,齊雲又出身卑微,生下的孩子還不得讓自己養著,那便是她這個貴妃的最大福氣,這也是瞳兮以前一直的想法。

  只是她現在有些不確定了,只覺得心紮著疼,不喜歡天政帝寵倖齊雲。也不知是因為天政帝,還是因為齊雲。

  瞳兮搖搖頭,嫉妒是為妻之道的大忌,也是後宮妃嬪的大忌。她有些艱難地壓下沖進去的念頭,只在門邊來回踱步。

  偶得訓

  好在齊雲沒過多久就出來了,瞳兮快速地上下打量了一番,衣衫整齊,不像是胡亂套上的,她的心才算放下,旋即又想起自己這種愚不可及的行為來,居然懷疑齊雲,又覺汗顏。

  瞳兮進去的時候,天政帝已經換好了袍子,準備上床睡覺,齊雲則領人來換了水,伺候瞳兮沐浴。

  瞳兮裹了素袍,拉著衣襟出來的時候,天政帝本側靠在床上看書,可見了瞳兮,忽然就坐了起來,良久後冷著臉讓齊雲伺候他穿衣,匆匆就走了。

  「爺怎麼不高興了?」齊雲有些奇怪地看著瞳兮。

  瞳兮也看著齊雲,覺得自己是萬沒道理得罪天政帝的,估摸著是不是齊雲逆了天政帝的心意。瞳兮整夜就這般輾轉反側,一方面理智地覺得天政帝不是那樣的好色之徒,齊雲也不是那狐媚之人,可另一方又覺得萬事皆有可能。

  如此胡思亂想,搞得自己精疲力竭,瞳兮大約也知道了自己的變化,只覺得恐懼。

  天政帝徹夜未返,瞳兮也不敢追問他的去向,次日只管領了齊雲往岷江府最大的當鋪「隆興號」去。

  「勞駕,幫我瞧瞧這東西。」齊雲高高捧起那幅《漁舟晚唱圖》遞給坐在櫃檯內的人。

  那人大約四十來歲,展開畫一看,瞄了瞄蓋印的地方,大約覺得從沒見過這種款,便呼了一聲,「大擋手的,你來看看這畫。」

  他剛呼畢,就看見一留著山羊胡的老頭從內室掀了簾子出來,仔細瞧了瞧那畫,確實是名不見經傳之作。

  齊雲看著他的臉色,心跳得砰砰的,就怕那所謂的大擋手不識貨,瞳兮則帶著四周綴了紗的有簷帽靜靜立在一旁,心裡說不期盼那是假的。

  「五十文。」那大擋手的給了個價。

  瞳兮一愣,也不知該怎麼反應,只覺得五十文對一幅出自名不見經傳之人手裡的畫算是價格不錯了,可惜瞳兮畢竟是局內人,又自視頗高,何況還有天政帝潤筆,這一兩銀子在她眼裡本就是小錢。

  「咱不當了。」齊雲氣呼呼地將畫一卷。

  「當吧,死當。」瞳兮輕聲道,這畫本就該放在外面讓人欣賞,瞳兮總盼望有一天它能流落到大家的手裡,給一個客官的評價。

  瞳兮從齊雲手裡接過當票,覺得很值得保留,倒要看看今後這圖又價值幾何。哪知剛出了門,就被一悶頭走路的人給撞了,瞳兮抬手護肩,當票就掉在了地上。

  那人連聲賠不是,打躬作揖地甚是滑稽,他抬起頭時,瞳兮見他是一名略顯呆氣的白面書生,所以也沒放在心上。

  瞳兮理了理被撞得有些歪斜的帽子,雖覺得那書生的眼睛裡藏著讓人不舒服的邪氣,但畢竟只是過客,所以片刻後就忘了。

  後來瞳兮被關押在柴房時,得空想起這事兒才發現自個兒當初多麼輕疏。那個白面書生誰個不撞,偏偏撞了自己,那帽檐處的白紗被風吹開後,那書生的眼裡並沒露出驚訝,更沒有驚豔,瞳兮自認她這等顏色天下也是少有,為何那白面書生仿佛那是尋常之人一般的對待,除非自己就是他要找的那個人。

  那一撞,不過是人家來踩點子。

  瞳兮靠在柴垛上,雙手雙腳被縛,艱難地挪了一下身子,調整了姿勢想要舒服些,哪知頭髮卻掛在了柴垛上,扯得生疼,只能原地靠著,細細思索這事的來龍去脈,看能不能發現蛛絲馬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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