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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朕看他的手。」天政帝答得理所當然。

  只有瞳兮卯足了勁兒的身子前探,都無法分辨那漁夫的手有什麼特別,勉力能分辨那手的位置,至於那手的顏色和皮膚,是壓根兒看不見,天政帝的眼神未免也太好了。

  「趕緊吧,一會兒墨汁幹了。」天政帝左手環住瞳兮的腰,右手將筆放入瞳兮的手中,然後握住她的手,開始落筆,東一筆,西一筆,瞳兮並看不出他在畫什麼。

  瞳兮有些尷尬的呆在天政帝的懷裡,本想掙扎,想說這太不合禮數,可又怕毀了這幅畫,只得僵忍著,到後來被天政帝左一筆,右一筆的忽悠著不知道他畫的什麼,隨著那輪廓的顯現,她的注意便全被那畫吸引住了。

  天政帝只在瞳兮的畫上添了寥寥幾筆,那滴墨汁最後被圓成了那捕魚的鸕鷀,倒也恰大好處,並看不出那是一個失誤造成的,老漁翁天政帝也只是勾勒了數筆,如果畫在別處,恐怕並不易看出是什麼,但在這幅水墨山水畫裡一點綴,立即靈動起來,意境悠遠而清揚。

  寓人於山水間,顯人之渺小,顯山水之蒼茫。

  瞳兮還在細細的品著,幾乎有些癡迷了。

  「怎麼,這幾筆還看得吧,不會辱了貴妃這幅《漁舟晚唱圖》吧?」天政帝的手帶著瞳兮擱下筆,然後環抱住她。

  「故人有一字之師,不知朕這個算什麼?」天政帝的下巴擱在瞳兮的肩上。

  瞳兮臉開始泛紅,除了在床第之間,她似乎從沒與天政帝這邊親昵過,她微微側過頭,儘量忽視天政帝的手,「嗯,皇上算是臣妾的一墨之師吧。」她的神情不自覺的帶著一絲嬌俏。

  天政帝素來冷俊清朗的臉上泛起了一絲笑容,瞳兮有一霎那的失神,忽然覺得天政帝好看得有些不像話。

  「呵,有句話叫做『一日為師,終身為夫』是不是?」天政帝忽然道。

  「是『終身為父』。」瞳兮反射性的糾正,突然收聲,她本不該糾正皇帝的錯誤,而那「終生為夫」她也是這才反應過來的,頓時羞得想跳河。「呵,還沒落款呢。」瞳兮趕緊轉移話題。

  瞳兮趕緊提筆在畫上寫了「天政九年夏」幾個字,但是到題誰所書的時候卻犯了難,這畫是他們兩人所畫,瞳兮並不敢居功,可也不敢貿然讓天政帝取他的印章來蓋。

  天政帝此時已經拿起了瞳兮的印章,看了看那上面的文字,用的是「彤輝女史」四字。

  「皇上,這……」瞳兮回頭,本想問問天政帝的意見,卻不料一雙眸子剛好映入了天政帝的眼睛,他的呼吸開始急促。

  片刻,便壓上了瞳兮的粉唇,貪婪的攫取。瞳兮心底暗自歎息一聲,其實能與天政帝談詩論畫,他的確是個不可多得的知音,可是每每總要轉入這種惱人煩的事情當中,瞳兮霎時覺得有些失望。

  天政帝一把將她抱起,走入寢間擱於床上。

  瞳兮直覺天政帝今日格外熱烈,密密麻麻的吻從天而落,讓她避無可避,只能摸索著從枕畔將布條取出,因著只有她一個妃嬪伴駕,所以她隨時都準備著,就怕天政帝忽然過來。

  天正帝的眼睛掃在瞳兮手中的布條上時,動作一斂,滿臉寒光,忽然起身,一言不發的離開。瞳兮只能愣愣的起身,不知自己是什麼地方得罪了天政帝,他不是素來喜歡這般麼?

  天政帝前腳走,齊雲後腳就踏了進來,「娘娘,皇上這又是怎麼了?」她在裡面伺候時,還覺得天政帝同貴妃今日處得格外融洽,這才偷偷的退了出去,可沒料到沒一會兒,就又出了問題。

  瞳兮張了張嘴,又無奈的閉上,最後才幽幽的道:「我也不明白。」

  「娘娘是不是在這床第之事上……」齊雲因看見瞳兮還坐在床上,被褥淩亂,所以才有此一問。

  瞳兮覺得齊雲問得越來越離譜,急急的打斷,「這怎麼可能?」瞳兮很肯定,她將所有的尊嚴都捧在了天政帝的腳下,任他予取予求,從不敢反抗,怎麼可能在這事上得罪他。

  接下來,天政帝又忙著接見沿途的官員,瞳兮好幾日不見他,待船到東海正要調頭回京的時候,卻忽然聽聞天政帝病了,病得還不輕。

  隨行的御醫只說是水土不服,而此病不易見風,所以只能不見任何人,不過幸好天政帝此行已算圓滿,不僅那些從遠處趕來覲見的官員見不著皇帝,天政帝隨行的官員也都見不到他。

  瞳兮聽說天政帝病了後,也往天政帝在紫玉龍號上的寢殿趕去,這是她的本分。因天政帝不能見風,所以瞳兮只是在門外,問了問江得啟和御醫天政帝的病情,聽所並無大礙這心也放下了,並不打算進去自討沒趣。

  「既然皇上不能見風,本宮明日再……」瞳兮本想回去,可卻聽見後面齊雲焦急的道,「娘娘。」

  齊雲才才喚了瞳兮,又趕緊問江得啟,「江公公,娘娘擔心甚是擔心皇上,能不能讓貴妃娘娘見一見皇上,也好貼身伺候。」

  「也好。」江得啟回答得十分爽快,開了門進去通報。

  「姑姑!」瞳兮有些怒意,壓低嗓音道:「如果皇上的病因本宮而見了風可如何是好?」這些都是藉口,瞳兮心底是一萬個不願意去見天政帝的。她雖然素來顧全大局,但是心裡到底意難平,她生病時,天政帝可沒問過半分,如今天政帝病了,大把的御醫、侍從伺候著,她可不願去錦上添花。

  「娘娘,皇上請你進去。」江得啟很快就出來了。

  瞳兮只能小心的掀開一點兒門縫,側身進去,裡面用明黃的厚錦緞隔開,看不見內室的情景,她掀開簾子進去,卻見一個頭戴白玉冠,身著墨綠龍爪菊暗紋袍的便服男子立在室中,待他轉過來不是天政帝又是誰,這不是好好的麼?

  「皇上萬福。」

  天政帝冷笑了一聲,「朕怎麼可能萬福,貴妃並不關心朕的龍體,何必講這些口是心非的話。」

  瞳兮暗道不好,估計天政帝是聽見她的話了, 「臣妾只是怕讓皇上見了風才不敢求見。」

  天政帝嗤笑一聲,「這麼說貴妃倒是最關心朕的,所以在朕病倒後這麼久才來看朕?」

  瞳兮心一涼,起初聽到天政帝病情時,那外面排了一長串的覲見官員,瞳兮也不想湊熱鬧,所以稍微等了等,想不到就出了這檔子事。

  「初時,外臣太多,臣妾……」瞳兮不無委屈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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