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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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瞳兮瞬間打消了自己這種不忠不義的想法,不敢相信自己有這種大逆不道的心思。 天政帝離開後,瞳兮才顫巍巍地下床沐浴,為自己抹了藥膏,緩解了些疼痛,這個月總算又過去了。 天政帝最後的去向自然是萬眉兒的毓德宮。 次日,瞳兮選了一件粉紫色立領宮裝,上面繡著大朵大朵的粉色牡丹花,花蕊裡點著黃寶石,反射著陽光奪目逼人,整個人看起來尊貴雍容。 梳了一個九環望仙髻,插了十二支和闐羊脂白玉的牡丹含芳簪,髮髻正中是一朵粉色煙羅製成的幾可亂真的牡丹,眉心綴了一顆東海明珠。 她並不想輸給萬眉兒,所以特地打扮了一番。瞳兮去太后的長信宮請安,萬眉兒,應該叫純元夫人了,就算不給自己這個貴妃的面子,太后那裡總是要去請安的。 瞳兮到的時候,萬眉兒也剛到,遠遠地就聽到了她銀鈴般的笑聲,待她出現在瞳兮面前時,周遭的人都是一驚。 萬眉兒並沒有著宮裝,反而是一襲水紅色的戎裝,英姿颯爽,映著秋日格外的耀眼,那不是珠寶泛出的光芒,而是她本身的那種驕陽般的明亮,灼疼了瞳兮的眼睛。 瞳兮覺得眼裡生疼生疼的。說起來萬眉兒其實比瞳兮還大上那麼一歲,正是她在瞳兮以前的歲月裡種滿了荊棘和自卑。 這水紅色在宮裡通常只有貴妃能用,四夫人偶爾也可以穿,但是宮妃從來都是自矜身份,不落人口實的。 萬眉兒一來就這般張狂,自然有她張狂的理由,父親是同天政帝亦師亦友的輔國將軍,天下兵權三分之一在她父親手中,又曾經是天政帝欽點的皇后人選,雖然最後沒能入宮,卻是讓她更為尊貴,一個拒絕了皇后之位的女人。 「貴妃妹妹,昨日可歇得好?」萬眉兒上前親熱地拉起瞳兮的手。 瞳兮還未來得及說話,萬眉兒便又開口了,「我的年歲虛長貴妃妹妹一歲,你不介意我這般叫你吧?貴妃妹妹素有京城第一美人之稱,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看著妹妹便覺得親近,話說起來,咱們還有些親戚關係,琯桃姐姐先前不就是嫁給了我姑姑的兒子麼。」 「是啊,我一見姐姐也覺得親切。」瞳兮笑中的明媚並不輸于萬眉兒,這宮裡表面上都要和和氣氣的。至於萬眉兒見了自己並不行禮的事兒,瞳兮也仿佛沒感覺一般。 「都是我的錯,昨日是妹妹侍寢的日子,卻又是我初入宮的日子,皇上去你那兒沒坐多會兒就走了,妹妹不怪我吧?」 瞳兮這種人,從來不是把這些事掛在嘴上的人,萬眉兒如此直接倒讓瞳兮不知該如何回答。臉微微泛紅,更折射出萬眉兒的春風得意來。 萬眉兒仿佛自己才是這宮裡的主人似的,攜了瞳兮一同入長信宮正殿,「臣妾請太后金安。」萬眉兒爽朗的聲音明顯壓過瞳兮甜柔的聲音許多。 「起來吧。」獨孤媛鳳又轉向萬眉兒道:「純元夫人在宮裡住得還習慣吧?」 「謝太后垂問,貴妃為臣妾打理得極好。」她仿佛處處都提著瞳兮,又處處都壓過了瞳兮去。有種人天生就有太陽的屬性,仿佛人人都該圍著她轉似的。 太后照例賞賜了些禮物,但萬眉兒看都沒看一眼,便讓侍女絮兒收了起來。那些尋常的珍寶從小放在她眼前她都不瞧上一眼的,每年天政帝還會費盡心思地為她選上一份生日賀禮,那才是真正的天下奇珍。 萬眉兒入宮並沒能打破雨露均沾的規矩,眾妃嬪都松了口氣,就怕昭夫人才失寵,就又來個風頭更盛的純元夫人。 只是宮裡時常飄蕩著萬眉兒爽朗的笑聲,身邊也常常伴著明黃的身影。萬眉兒愛著女兒家的戎裝,在宮裡算是一道特別的風景線,多少人心生不滿,想從中找茬,官晶惠自然是其一。一狀告到太后那裡,轉到天政帝的耳朵裡時,他不過淡淡地說了句:「純元夫人著戎裝也別有風情。」那偏袒之情便凸顯無疑了。 未幾,這宮裡也有些不得寵的或者想要邀寵的妃子,也學著萬眉兒穿了戎裝。宮裡宮外都把這風氣學了去,瞳兮不再是那唯一的天下女子競相模仿的對象了。 只是這還不是最引人側目的。天政帝的「萬壽節」要到了,按例是要大赦天下的,只是天政帝素來認為自己的生日不過是一個人的事,有罪之人豈能因為一己之樂就赦了,所以並不像他的祖先般大赦,但是今歲卻是例外。 今年的召敕下來時,大家都驚呆了。「每見史冊所載後宮之繁,輒為之惻然。人情不甚相遠,顧忍於此,誠所不解,本朝家法務從儉約,特赦宮中秀女未得封號者,老年及殘疾不任使役並有父母者,並委所司選擇放出。」 因為萬眉兒初入宮,天政帝便下了此詔,眾人不得不妄加猜測,這特赦是否同萬眉兒有關。本來是皇帝體恤民情之意,此時看來卻又仿佛夾雜一絲絲說不清道不明的信息。 此次赦放的宮女繁多,還有那些沒有封號的秀女,連同月前各王府晉上的美人,未侍寢者都遣返了回去。八月的花鳥使挑選的那些還沒晉上的女子也都放了回去,瞳兮當初希望花鳥使選秀的目的,不過就是希望萬眉兒進宮後,還能有更新鮮奪目的女子能夠進宮,分散天政帝的恩寵,可如今看來便是不可行了。 如此一來,天政帝的宮妃便更為稀少,一個月也排不滿,剩餘的日子他多數在萬眉兒的宮中歇息,至於慕昭文則仿佛流星劃過沉寂了一般,種種宴席都稱病不到。 從慕昭文失寵後,瞳兮倒時常來她的昭陽宮走動,有時候聽她談論世情,別有一番見解,且她多有佳句出,瞳兮私下對她也頗有敬意。 倒也不是瞳兮多善良,並不落井下石,反而雪中送炭,只是瞳兮覺得天政帝對慕昭文並不尋常,她稱病不出,宮妃多有怨言,獨孤媛鳳和萬眉兒多次提及,也不見天政帝有不喜的表示,有時候還沉默無語,讓人心生忐忑。 瞳兮覺得讓她靜靜地呆著,似乎比落井下石還為安全。瞳兮雖捉摸不透兩人之間的關係,但是直覺地認為也許這樣才最好。如果逼急了慕昭文,只怕天政帝隨時會回心轉意。 瞳兮今日到昭陽宮的時候,侍女引她入書房,恰好慕昭文更衣去了,所以瞳兮便在她的書房轉悠,這裡她不是第一次來。瞧著那書桌上的薛濤箋,一時好奇以為慕昭文寫了什麼新句,所以拿起來看了看。 皚如山上雪,皎若雲間月。 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 今日鬥酒會,明旦溝水頭。 躞蹀禦溝上,溝水東西流。 淒淒複淒淒,嫁取不須啼。 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 竹竿何嫋嫋,魚尾何徒徒! 男兒重意氣,何用錢刀為! 瞳兮仔細地品味了那句「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心下暗嘲慕昭文的癡心妄想,天下男子哪有不納妾的,但凡是有點兒餘產的,即使是販夫走卒也是要納妾的。 至於那句「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讓瞳兮對慕昭文稱病不出的態度有了些許的瞭解,也不知她同天政帝是否也是因為這種心思而起了矛盾。 在瞳兮看來,慕昭文是有些貪婪了,其實如果自己能得到天政帝那般對待的話,她早就感激不盡了,可慕昭文卻身在福中不知福。 「貴妃以為此詩如何?」慕昭文不知何時出現在了瞳兮的面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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