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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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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桌菜品如此之多,貴妃所用卻只是十分之一,定是你這奴才做的飯菜不合朕愛妃的心意。」天政帝的眼光仿佛很愛憐地掃過瞳兮。 瞳兮打了一個冷戰,這麼多年他可從沒稱呼過自己為愛妃,何況那眼神表面上含著愛憐,但那下面卻是刺骨的寒冷。 「無論是太后宮中還是昭夫人宮中,雖每餐僅有數菜,但都吃得乾乾淨淨,朕想著是不是為愛妃再尋一個廚子。至於這個廚子拉出去打五十大板,逐出宮去。」 瞳兮這才幡然領悟,其實先前她已經有所懷疑了,可是那時天政帝並沒表示,她還真以為他是不滿自己不為他布菜。他現在突然發難,她便明白,那是殺雞儆猴,瞳兮雖不忍,但也只好沉默,任馬德全幫她頂了這罪名,以後他到宮外,托父兄為他尋個安頓,也算是感激他了。 「朕說得可對?」天政帝抬頭望著瞳兮。 「謝皇上關懷。」瞳兮趕緊謝恩。 被天政帝這樣一折騰,瞳兮已經是緊張兮兮了,眼見天色尚早,還不是安寢的時候,也不知天政帝接下來要做什麼。 瞳兮跟隨天政帝來到輸香軒的書房,才知道他要在此看摺子,一時站在廊下,也不知該不該進去伺候。 「貴妃進來吧,此乃後宮,想必令狐尚書即使有心,也踏不進來。」天政帝的聲音從書房裡涼涼地飄出。 瞳兮差點兒跌坐在地上,她心裡有鬼,知道前番的事不過是她算計的,她還自以為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哪知天政帝卻看出了其中的端倪。 瞳兮應聲進去,見屋子裡只有江得啟一人在服侍天政帝。她看了看書桌,憶起小時候陪伴自己父親的事來,便大著膽子上前幾步。此時總是要小心地服侍,才能消一消天政帝的怒氣。 其實瞳兮也並沒覺得自己做錯,只是天政帝仿佛並不高興,所以她還是將自己的原則挪後,降低姿態表示知罪。後宮嬪妃出入禦書房那是決計要不得的事情,如果有朝一日她登上後位,第一件要做的事便是勒令宮妃不得去禦書房伴駕。 瞳兮所期望的不過是有一日她能像前朝的孝惠皇后一般,也為後宮諸妃和天下女子寫下一本《女誡》來,成為天下女子的表率,能夠流芳百世。她死後,也能贏得「惠」的諡號,便知足了。 「臣妾為皇上磨墨吧。」瞳兮不待天政帝反應,就拿起了墨錠,只盼望他給自己一個機會。何況紅袖添香自古就是佳事,瞳兮也看不慣江得啟磨墨的笨重模樣。 天政帝見她上來,也不說話,只瞧了她一眼,便又看起奏章來。江得啟自然知趣地退了出去。 瞳兮深呼吸了一口,才將離天政帝如此近的恐懼感給壓了下去。她站得筆直,左手拉住右手的廣袖,右手筆直地拿著墨錠在硯裡力道均勻舒緩地劃圈,偶爾輕輕地添一點兒清水,四下只聽得到墨錠摩擦硯臺的聲音。 天政帝看完一道奏摺放下筆來,盯著瞳兮的手,「想不到你磨墨的功夫倒不錯。」 瞳兮緊張地笑了笑,「臣妾幼時喜歡呆在父親的書房,幫他磨墨跟他習字,父親對墨的要求極嚴。」瞳兮右手有些乏了,又換了左手,看得出是一個長期練習過的人,她左手的力道掌握得也剛剛好。 瞳兮幼時,為了爭得父寵,大冬天練習磨墨手都凍傷了。今日為了夫寵,盼著能與天政帝如梁鴻孟光舉案齊眉,相敬如賓,又執起了墨錠。 天政帝從那一大疊奏章裡抽出一冊來,正是瞳兮的父親令狐進的。「令狐尚書的墨一向光彩異常,香氣彌久,看得出用墨很講究。」他遞給瞳兮瞧了瞧,聞了聞。 「這是兮墨。」瞳兮忍不住綻開笑顏。 「這名字真奇怪,名墨之中仿佛不曾聽過這麼一說。」天政帝側頭看著瞳兮,仿佛來了興致。 但凡是人總有個特別喜愛的事物,只要同他講他所好之物,哪怕是悶葫蘆也會忍不住開口的。瞳兮也不例外,提到兮墨,那一向是她的自豪所在,頓時來了興趣,也不如以往拘謹。 「兮墨是臣妾所制,那年父親求好墨而不得,臣妾幼時不知天高地厚,便翻遍古書,又反復試驗多次,制了兮墨,想不到父親喜愛異常,所以一直在用。臣妾進宮前還為他趕制了不少,只是不知道父親那裡還余幾錠。」瞳兮想起幼時便開心,她因為能投父親所好,母親又與父親是結髮夫妻,相敬如賓,所以瞳兮幼時過得還算愉快,比起在宮裡的日子,仿佛好上了許多。 「不知這兮墨如何制法?」 「用上黨松心為煙,幹搗細篩,每一斤煙兌膠五兩,以代郡鹿角膠煎為膏汁而和之。煙浸之後,又用雞子白五枚,珍珠、梅花粉各一兩,皆別治合調,鐵臼中搗三萬杵,可過而不可少。」瞳兮娓娓道來。 「為何用那梅花粉?」 「因為父親愛梅。」瞳兮沒說的是,其實真正喜歡梅花香味的那個人是她,她私心希望父親的字都帶著梅香,那是她用來向各方宣告父親對自己喜愛的手段,幼時父愛便是她所有榮寵的來源。 天政帝不說話。 瞳兮倒有了新的主意,以前沒想到這個方法,不過是因為她從沒同天政帝如此相處過。「水沒了,臣妾去取點兒水。」瞳兮看著磨墨用的小瓷杯裡的水用光了。 她走出書房的門,讓束帛將去年她從梅花上收的雪水捧來,那本來是用作沏茶的,但是磨墨也不失為一樁雅事。 瞳兮喜愛梅香的事情,知道的人不算多,也不算少,有心的,關鍵的那麼幾個人都是知道的。她想借著天政帝墨香裡的梅香,暗示那些搖擺不定的人。不要以為慕昭文有孕,萬眉兒要進宮,就低瞧了自己。 她含著這點兒小心思又走回書房。 也不知道天政帝察覺到她的小心思沒有,但是他並沒有表示出任何東西,也未見不悅,瞳兮松了口氣。 瞳兮小心翼翼地伺候著天政帝,覺得心累、身累,最後實在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平素天政帝不駕臨的時候,她早就休息了。 反觀天政帝還精神奕奕地翻看著奏摺,一絲倦色也沒有,瞳兮心下佩服,覺得身為天子,掌管四方也並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 天政帝合上奏摺。「有些乏了,去蘭灩湯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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