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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瞳兮坐在馬車裡,而天政帝對慕昭文的寵愛卻十分明顯,為了她和她肚子裡的孩子,連他自己的馬車紫龍祥雲車也分了一半的地方給慕昭文,帝妃同乘一輛。其後跟著太后的鳳鸞祥雲車,再次便是瞳兮的翟鳳車。

  南翰行宮位於南翰山北麓,依山而建,蜿蜒向上,最頂端的便是天政帝的寢宮清涼殿。慕昭文住的是離清涼殿最近的微雨堂。獨孤媛鳳住在鳳棲殿,瞳兮選了一處離清涼殿稍遠的輸香軒。

  輸香軒是上次瞳兮來的時候住的地方,名字也是她取的,選的是「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的意境。這裡是避暑行宮,自然是少梅,輸香軒是整個行宮除清涼殿外最為清爽陰涼的地方,便有了雪的意境,有雪無梅,自然惦記那梅的香味。

  南翰行宮伺候的宮人聽說貴妃要來,早就整理好了輸香軒,同三年前的樣子一模一樣,富麗堂皇。

  瞳兮還沒來得及好好休息,就已經開始命人將屋子裡的華麗裝飾都收拾起來。幕簾也不再用鮫綃紗,換成了水紋蝦須簾,壁上懸的花開富貴等字畫也換了雪景山水,地上鋪著綠竹劈絲交織成梅花紋的席子,一派古雅之氣。

  又親自囑人將院子裡的繁花撤了,換了松、柏盆景,佈置得有一絲山野之趣,只望這濃濃綠蔭裡,能撫慰人夏日焦躁的心情。

  瞳兮個人喜歡華麗的裝飾,但是天政帝仿佛並不喜歡,以往瞳兮仗著他的寵愛和自矜身份,也不怎麼在意。如今是待罪之身,齊雲還在浣衣局受苦,她怎麼也要犧牲一下的。

  「娘娘,奴婢伺候你沐浴更衣吧。」玄纁見瞳兮疲倦得很,還要費神打理這些瑣事,便開口勸她休息。

  輸香軒離清涼殿稍遠,而當年瞳兮選擇這間屋子的時候,正是看上了它有一處獨一無二的溫泉——蘭灩湯,泉下汩汩冒著熱氣,翻騰卷湧,能將人的身子揉按得十分舒服,即使清涼殿也享受不到這樣的舒坦。

  瞳兮屏退伺候的人,疲憊地將腦袋靠在岸上擱著的玉枕上。也不知人是不是老了,少了年少氣盛,沒了爭名奪位的勁頭,又或者是覺得自己力終不及,那個位置離自己越來越遠,而她甚至連身邊的人也再護不住了。

  想起初入宮時那陣,他雖然也是一樣的雨露均沾,可她總能感到他的愛護,所以在宮裡明裡暗裡,懲治了多少同自己爭寵的女子,最後還是落得離宮它去,為他人做了嫁裳。

  三年後再回來,卻再也找不到當初的心靜,宮裡的人換了一撥又一撥,她就要這樣一直爭下去麼?皇帝的心思越發的難以琢磨,瞳兮覺得自己就仿佛盲人騎瞎馬,夜半臨深池,不知什麼時候那馬蹄就踏空了。

  可是在這後宮,不爭又豈不無趣得緊。

  她的淚順著眼角往下趟,這是她自己選的路,自己也只好生受了。

  這一夜,旅途疲勞,瞳兮反而因此得了一場好眠。次日,束帛等伺候她洗漱的時候,照例選了套光華璀璨的衣飾來,卻被她揮退。

  這宮裡要照著自己的喜好打扮其實也是一種幸福,可惜她今後再不能如此了。特地選了一襲水綠色的宮裝羅裙,挽了一個流蘇髻,以珍珠花簪星星點點的點綴其間,樸雅內斂,只有髻尾飾的一支茉莉花環金流蘇還有一點兒貴妃昔日雍容華貴的影子,那流蘇下垂五縷,每一縷隔一拳的距離便綴著一顆月漣石,反出的光輝並不奪目耀眼,看了仿佛月色般柔美。

  瞳兮到鳳棲宮的時候,慕昭文已經在了。她一愣,轉眼就想到了這慕昭文做事真是滴水不漏,讓人尋不出一個錯處,雖然獨孤媛鳳免了她請安之禮,她卻並不以此自矜。見瞳兮進來,她緩緩起身行禮,瞳兮快步上前,將她扶起,「不必如此,你現在懷有身孕,好好歇息才好,皇上無子,合宮上下都盼望你平平安安地生下孩子,也好安了天下人的心。」

  慕昭文回座後,瞳兮看了看上座獨孤媛鳳不痛快的臉。誰也不能痛快,慕昭文處處精明謹慎確實不錯,可是落在太后和自己的眼裡,便越發覺得她厲害,越發不能掉以輕心,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獨孤媛鳳看了看瞳兮,撇嘴一笑,「很少看貴妃如此打扮啊。」

  瞳兮臉微微一紅。

  獨孤媛鳳諷刺地笑著,自然知道瞳兮打的什麼主意,瞳兮也沒打算瞞著她,她如今本就該一門心思地複寵,哪裡還能顧得上別的事情,更何況是殺頭掉腦袋的事情。

  三個女人坐在一起完全沒有共同語言,慕昭文請過安很快就離開了,瞳兮是不想同慕昭文在這段時間太過親密,怕有個萬一替別人背上黑鍋。

  瞳兮多坐了一會兒,同獨孤媛鳳手談了一番,兩人交談並不多,待她走後,李嬤嬤才走上前,「娘娘,老奴怎麼覺得貴妃娘娘現在有些怕起昭夫人了。」

  獨孤媛鳳指指棋盤,「她現在下棋毫無殺氣,處處防守,謹慎小心,哀家看她已經是強弩之末,虧我先前那般看重她。」

  「娘娘,那萬眉兒估計也不是個好惹的主,咱們是不是要在她入宮之前,先把那位解決了,萬一她們聯起手來……」李嬤嬤往西瞧了瞧,那是慕昭文微雨堂的方向。

  獨孤媛鳳沉吟不語。

  瞳兮離開鳳棲宮之後,帶上束帛遞上來的蓮子湯徑直去了「德政殿」。雖然上次的經歷不算愉快,但是天政帝曾從側面表示過自己不上心,瞳兮覺得還是有必要去關心一下龍體的。在家時,母親也時常關心父親的起居飲食,都一一照顧得很周到。父親也曾表示過,生活上幾乎事事離不開母親。可是在宮裡,天政帝的起居飲食根本不是她能去打理的,所以也就疏忽了。瞳兮注意研究過慕昭文的手段,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時常出現在帝王的面前,人都說見面三分熟,瞳兮暗自埋怨自己怎麼把這茬給忘記了。

  玄纁此時已經在「德政殿」外候著了,見瞳兮一行走了過來,「娘娘,昭夫人已經進去片刻了。」

  瞳兮點點頭,她喜歡學習,想看看他們的相處模式,何況有慕昭文在,她會覺得與天政帝相處更自然一些。

  瞳兮進去的時候,慕昭文正站在天政帝的身邊,兩人低語著什麼。天政帝吃著慕昭文帶來的糕點,並親昵地將剩下的半塊喂給了慕昭文。「這太甜了,還是你吃吧。」

  瞳兮走近行禮,天政帝隨手抬了抬,示意她起身。「你來做什麼?」天政帝對著瞳兮的聲音仿佛是變了一個人,語氣冰冷。

  瞳兮再大度,心裡也會覺得委屈,「臣妾……」她也不知怎麼了,到天政帝面前也跟變了個人似的,變成自己都不認識的懦弱小媳婦了。

  慕昭文也算是個人精,看著氣氛不對,「貴妃娘娘一定是有要事找皇上,臣妾先告退了。」她收拾了食盒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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