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皇瓜 | 上頁 下頁
一七


  瞳兮摸了摸臉頰,「不怎麼疼了,姑姑。」瞳兮頓了頓,「姑姑,有心事麼?」除了天政帝她對於其他人都很敏感,即使一個小小的歎息,或者語氣微微的低沉,她都能辨出。

  「娘娘,皇上不來探慰,你不覺得這不妥麼?」齊雲語氣裡的擔心越發的明顯了。

  瞳兮初時只顧著鬆口氣,如今想來,有些事確實該想想了。

  齊雲見瞳兮不說話,又看不見她的表情,便只好繼續,「娘娘剛進宮的時候,哪怕是風吹了一下,皇上都是要親自前來的,以前皇上時不時也來彤輝宮坐坐,可是如今,如今……」

  齊雲不說完,瞳兮也是明白的,他如今除了臨幸的時候,從不曾踏足彤輝宮。「皇上,他不是上月也來了彤輝宮兩次麼?」瞳兮想安慰自己。

  「娘娘,昭妃也是啊。」齊雲不容瞳兮有絲毫幻想,這個後宮最容不下的就是幻想。

  瞳兮可以欺騙自己,天政帝好歹也是照顧自己的,可是從她回宮到現在,實在看不出有寵妃的樣子。齊雲不知道的,便是在她還沒有被迫離開宮廷前,瞳兮已經能感到天政帝對自己的冷落了,那時候他對待自己的方式就已經越來越粗暴了。

  他同自己不再言語,不再有溫情,留下的不過是夜裡無窮的折磨。「姑姑,我知道了,我想休息了。」

  瞳兮這一次修養了足足半個月才踏出彤輝宮的大門,這期間獨孤媛鳳還親自來探望過一回,昭妃來過數次,只是天政帝從沒來過,那日後連宮裡的太監也沒遣一個過來。

  「娘娘要去御花園走走麼,悶在屋子裡這麼久了?」玄纁在一旁勸道。

  「唔,本宮打算一個人走走,你們不用跟了。」瞳兮心裡悶得慌,雖然怕見天政帝,可是到他真的這般冷落時,心裡便知道自己該做點兒什麼了,畢竟在這後宮離開了聖寵,什麼都將消失。

  五月末,瞳兮喜愛的牡丹早就零落成泥,只留下滿目如火如荼的石榴花。可是瞳兮偏偏覺得石榴花俗豔不堪,加上夏日的熱浪已經開始一波波地襲來,映上紅豔豔的石榴,讓人覺得整個心都放在火上烤一般,熱得難受。

  瞳兮出門時,正瞥見瓊華在打理庭前花卉,不由駐足看了看。她給花卉拭灰的姿勢不夠優雅,她的側面不夠美麗,她的身姿也不算端莊,她沒有一絲勝過慧霏的地方,更不可能勝過琯桃,可是為何成功的偏偏是她?

  瞳兮很喜歡從失敗處尋找教訓,可是天政帝對於女子的喜好她卻不怎麼拿捏得准。難道皇上就喜歡這種小家碧玉般的女子?她又聯想到昭妃出身也不算太高,但是她雖然出身不高可是行事做人卻處處透著大家風範,瞳兮越發的想不通了。

  再聯想到自己,德、言、容、工無一不好,甚至還無妒無忌到皇上的亂倫醜事也為他遮掩,還為他提供方便,為何,為何結果卻是這般?

  她從來就沒看懂過天政帝。

  瞳兮在園子裡緩緩地踱著,一團糟的思緒被風裡送來的一陣笑聲給打亂,她藏在濃濃的柳蔭裡,看著對面的那一男一女。

  昭妃坐在秋千上,毫不矜持地笑著。這種笑在瞳兮看來是萬分不妥的,對於一個應該雍容端莊的妃子來說,她笑得太過於放肆了。瞳兮從不曾這般大聲地笑過,最多只是用娟帕抿抿嘴角,她凝著眉,甚至想不起自己何時曾這般開懷大笑過。

  不過讓瞳兮這般注視的卻不是她的笑,而是天政帝正在後面為她推著秋千。夏日的陽光將他素來冷硬的棱角也緩和了,瞳兮覺得眼前這個人並不是自己認識的那個天政帝。

  那雙握著天下至高權柄的手,居然在為慕昭文推著秋千,有那麼一刹那瞳兮都想出去制止了,皇上乃天下至尊豈能做如此之事?可是轉念又想到獨孤媛鳳,她是否也正是看不得這些才不得不將自己接了回來。

  只是,這一幕實在是太美了,讓瞳兮都覺得豔羨了。

  她們在哪裡玩了多久,瞳兮便在柳蔭裡站了多久,直到他們聯袂離開,她才鬼使神差地走過小橋,鬼使神差地也坐上剛才昭妃蕩的那個秋千。

  瞳兮,不記得自己有過蕩秋千的記憶,印象中父親一直是不苟言笑的,喜歡女兒家端莊嫻雅,秋千在令狐府是從不曾存在過的。父親和母親似乎也從沒有過這種溫情的時候,相敬如賓不正是天下夫妻的樣子麼。

  「奴婢給貴妃娘娘請安。」一個甘甜的聲音打斷了瞳兮的沉迷,她仿佛被火燒似的彈下秋千,漲紅著臉,不相信自己居然在羡慕昭妃,進而懷疑自己的父母。印象之中父母從沒紅過臉,儘管父親姬妾也有幾房,可從沒輕待過自己的母親,瞳兮還是覺得母親那樣的女子才有一家主母的風範。

  而天政帝與慕昭文之間的狎昵,那應該是夫與妾的相處方式吧,瞳兮並不想做妾。

  瞳兮屏著氣不說話,打量著眼前身著櫻草色軟綢宮裙的女子,髮髻上不過斜插了一支藍寶石蜻蜓頭花,這模樣作為一個主子可真算是寒酸,齊雲姑姑都穿得比她體面。

  「起來吧。」瞳兮總算是緩過勁兒來了。這女子一抬眼,瞳兮便認出她是余寶林,雖平日只是遠遠地見過,瞳兮一向是過目不忘之人,所以立馬認出了她,「是余寶林啊。」

  余寶林激動得眼淚汪汪的,仿佛壓根沒想過瞳兮會記得她。「是,正是奴婢。」這宮裡正三品以下都算小主,做不得一宮的主子。不得寵的自卑自憐一點兒的便遵著本分自稱一聲奴婢,但是得寵又自視甚高的也越矩自稱嬪妾,這也無人介意。

  余寶林的樣貌不差,家世也不算低,父親是正四品的太僕寺少卿,怎麼混出這副小媳婦模樣了,瞳兮在心底瞧不上她的樣子。

  「娘娘,一個人出來散步麼?」余寶林亦步亦趨地跟在瞳兮的身後。

  瞳兮心裡哼了一聲,這余寶林真是有意思,自己孤身一人,明顯就是想一個人呆著,她問了出來,卻還無法領會自己的意思。「唔。」瞳兮敷衍地應了聲。

  余寶林還是亦步亦趨地跟著,但也不敢再開口說話。

  瞳兮心頭煩悶,打算返宮,走了沒多遠,卻聽得前方有琴聲飄來,她駐足聽了一下,所彈曲目仿佛是自己從不曾聽過的,韻律婉轉悠揚、澄澈空明。

  「好一曲《春江花月夜》。」天政帝的聲音從前方傳來,瞳兮沒想到在這裡又遇上此二人,便將身子隱在了樹叢後,那余寶林卻是個沒眼力勁的,臉色微喜,卻要上前。瞳兮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她才忍住。

  從縫隙裡看去,天政帝正在湧月亭賞琴,「昭文,再彈一曲吧。」

  卻見慕昭文非但沒有奉召,反而收了雙手,「皇上,臣妾累了。」那聲音綿軟嬌糯,女兒家撒嬌的情懷頓顯。瞳兮心底暗嗔,做宮妃的豈能違背聖意,有失婦德,她心底有些暗自期盼地看著天政帝。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