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瓜(2)_明月璫_學達書庫

二

　　「她既然這樣厲害，那怎麼還落得一個離宮的下場？」貴妃不會輕易離開後宮，除非是不被皇帝待見，不得不離開。這些丫頭看不穿，但是她慕昭文的心可是雪亮的。

　　「這個，奴婢就不知道了。貴妃娘娘被封為貴妃的第三日就匆匆離了宮，大夥兒都覺得奇怪，但是宮裡沒一個人敢多嘴的。」玉香想著這樁奇事也覺得奇怪。

　　慕昭文笑了笑，「貴妃的父親是在朝廷做官麼？」

　　玉香雖然不知道主子為什麼突然問起這個，但也是知無不答的：「貴妃娘娘的父親是吏部尚書令狐大人，貴妃雖然離宮了，她父親卻步步高升，以前只是戶部侍郎，如今卻已是天官了（吏部尚書也稱天官）。」

　　慕昭文又笑了笑，既然不是因為家族衰落而被貶，自然就是這位貴妃惹怒了天政帝。如此說來，自己就更不用擔心她了。

　　慕昭文笑的時候，玉香則癡愣愣地看著她。

　　「玉香，玉香，想什麼呢？你手重了。」慕昭文皺皺眉頭。

　　「噢。」玉香這才回過神來，「娘娘，你笑起來可真美，玉香都看傻了，皇上想必也會看傻的。聽說貴妃當年號稱咱們景軒第一美人和第一才女，可是奴婢想，她再美也美不過娘娘去，而且皇上曾贊娘娘才華無雙，想來娘娘是不用擔心貴妃的。」

　　慕昭文忍不住笑，心裡卻是自信的，至於天政帝看沒看傻她不知道，但是他看自己的時候總是帶著贊許。何況經過幾千年的文化沉積，她的才華怎麼會輸給古人。「皇上今日歇在哪兒？」她忍不住問道。

　　「聽說召了許小儀侍寢。」

　　慕昭文斂了笑容，心裡閃過一絲陰霾。她來自現代，從心底無法苟同一夫多妻的制度，她想要獨一份兒的愛情，要找的也是一心人。

　　離宮三載的貴妃突然回宮，也稱得上景軒朝後宮在天政五年這一年的頭等大事。

　　三月初二這日，貴妃以前的寢宮彤輝宮早就灑掃得窗明几淨，等著迎接主人的回歸。後宮所有的嬪妃都穿著朝服，立于彤輝宮前的禦道旁迎接貴妃的歸來，因為目前她是後宮妃位最高的女人，也是代掌六宮的女人。

　　巳時三刻時，側門——中順門開，嬪妃遠遠地就看到那金黃色翟輿由八個人抬著緩緩行來，天政帝后宮無後，只有眼前的貴妃才有資格乘坐以金黃緞為蓋、幃的翟輿，那顏色同皇帝的明黃色十分接近，讓人看了好不豔羨。

　　眾人看它的眼神有羡慕的，有不屑的，也有同情的。例如慕昭文，在她看來，無論貴妃這個名號有多風光，她也不過是皇帝的一名妾室，要同許多的女人共搶一根黃瓜，早就註定了悲傷。

　　翟輿停穩後，眾妃行禮，口呼「恭迎貴妃娘娘回宮。」

　　尚儀上前請貴妃降輿。

　　眾人頭上傳來一個清甜綿糯的聲音：「免禮。」

　　慕昭文揉了揉酸軟的腿，起身抬頭。

　　令狐瞳兮有些驚奇地望著那排頭的女子，所有人都知道抬頭直視貴妃是不敬的，她卻大剌剌的直視自己，那眸子裡傳遞的意思是同情麼？

　　瞳兮對她笑了笑，慕昭文很快就意識到了自己的與眾不同，趕緊低下了頭。

　　待令狐瞳兮蓮步款款向前，踏進彤輝宮時，眾人才抬起頭，望著她的背影。慕昭文雖然對自己這副穿越來的皮囊十分自信，但也不得不承認令狐瞳兮是一尾極為華貴耀眼的鳳凰。

　　鵝黃簇金長尾鸞袍，上頭的鸞鳳逼真華麗，尾羽全是用五彩真絲織就，紅寶石點綴，遠遠看去燦若雲霞。頭上的九尾鸞鳳金步搖，陽光下，一步一搖之間，將人的眼睛都晃花了，整個人就仿佛一尾浴火重生的鳳凰。

　　令狐瞳兮步入正殿內，回身坐在紫檀高束腰嵌琺瑯寶座上，眾妃再上前向貴妃行跪拜禮。

　　「眾位妹妹請起，今日為迎接本宮大家都辛苦了，想必也乏了，大家散了吧，咱們改日再聚聚。」

　　聽瞳兮下了逐客令，慕昭文這才領了侍女玉香坐上天政帝特賜的步輦離開。

　　玉香快嘴地道：「想不到貴妃娘娘如此好看。」她仗著昭妃對下人的愛護，十分不避忌自己的嘴。

　　慕昭文則淡淡地感慨道：「大凡以色事人者，色衰而愛弛，愛弛則恩絕。」貴妃離宮估計也是印證了這句話，君王看膩了，如此美人也得不到君王持久的寵愛。

　　瞳兮這廂，跟隨她多年的齊雲姑姑很快就把自己打聽到的消息回報了過來：「娘娘，聽說如今那位昭妃在宮裡最為得寵，所乘的步輦還是皇上特賜的。」

　　瞳兮眨了眨眼睛，立時明白了這昭妃在天政帝心中的地位。自己離宮三載，對宮裡的情況早就陌生，還好齊雲素來是打探消息的能手，想不到她跟著自己離宮三年，一回宮這麼快就能收到這些信息，瞳兮越發對她刮目相看。

　　瞳兮想起今日那昭妃看自己的眼神，不是挑釁而是同情，這讓她有些驚訝。不知道她是同情自己什麼，同情自己已是舊人，奈何不了她這個新人？

　　不過多想無益，瞳兮站了起來，圍著坐榻轉了一圈，手指輕輕地撫摸著靠背上的蓮紋浮雕，想著不知道何時這浮雕能變成鳳紋。既然她如今又回來了，那個夢是不是又該繼續接著做呢？瞳兮又坐了下去，身子向後靠，閉上眼睛，貪婪地吮吸著彤輝宮獨有的香氣。以椒和泥築宮室也只有她這個貴妃的寢宮才有這種特殊的待遇，可是，那鳳位明明只有咫尺之遙，三年前她卻怎麼也夠不著。本以為離宮以後一切就結束了，哪知今日自己還能夠回到這裡，依然是高高在上的貴妃。

　　瞳兮瑩白剔透的指尖輕輕點著扶手，這寶座坐起來前後不靠，硬邦邦的並不舒服，只不知道皇后的鳳座坐起來會不會舒服一些。

　　瞳兮在椅子上坐了許久，齊雲姑姑都有些著急了，不得不提醒道：「娘娘，該去覲見皇上了。」

　　瞳兮這才有些不情願地站起來，「玄纁、束帛，伺候本宮更衣。」

　　玄纁伺候瞳兮穿了朝服，青色雲錦緞宮裝長裙，兩袖通臂飾以飛鳳承雲。束帛又捧來妃冠，冠上立金鳳一隻，鳳尾垂五行珍珠，共六十顆，每行另飾青金石、碧璽等寶石，末端綴有珊瑚。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