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何處金屋可藏嬌 | 上頁 下頁
一六二


  隱隱約約中,衛青仿佛聽到了馬蹄聲,但是凝神一聽,又什麼都沒有。他不禁苦笑,自己大約是太希望去病回來,產生了幻覺吧。

  「呼」的一聲,帳幕被人猛地撩開,一個士兵鑽了進來,神色激動,指著帳外,不住地說,「大將軍,霍校尉,紀校尉,邢公子……」衛青先是一愣,隨即明白過來,立刻鑽出帳外。

  這時候,正是黎明時分,薄薄的晨霧還圍繞著連綿的營帳,衛青還看不太清楚四周的情況,但覺得歡呼的聲浪隨著一陣陣的馬蹄聲變得越來越大。只一眨眼的工夫,就有三匹駿馬同時在他的眼前停下,揚起的塵土一時迷了他的眼睛。待他睜開眼睛,就看到金色的陽光灑在眼前三人的身上,連同他們胯下的駿馬亦變作了金色的。三張因為興奮而顯得流光溢彩的容顏出現在了他的面前,其中尤其是霍去病,那張他從小看到大的稚氣的臉,仿佛在一夜之間脫繭成蝶,成熟長大了一般。

  「舅舅,你看我們抓到了什麼!」霍去病露出一笑,對著衛青甩下手中的一個人頭,如同一個邀功的孩子。

  ……

  伊稚斜聽著來人痛哭流涕的報信,臉色變得如死人一般難看,整個大帳也變得靜寂無聲。之前收服趙信的歡樂已經蕩然無存,帳內的匈奴君臣被這突如其來的報信給震得暈頭轉向。

  「你說,本單于的大父、季父、相國、當戶還有籍若侯連同保衛他們的兩千士兵,都被漢人給斬獲了?」伊稚斜雖然努力鎮定,但是聲音中還是有些微的顫抖。但這也怪不得他,剛剛眾人還在享受著擊敗漢軍、降伏漢軍前將軍的快樂之中,忽然之間知道自家的幾個重要人物被人一鍋端了,而且其中還有兩位單于的血親,這種打擊,實在太讓人難以接受了。

  「是的,大單于。只有小人冒死跑了出來。」那傳信之人痛哭流涕應道。

  「誰幹的?誰幹的?是衛青嗎?不對,他如今是漢人的大將軍,不可能獨領八百人去圍捕大父他們。那是李廣那老匹夫?」伊稚斜來來回回地走動著,呼出的氣息吹動著嘴上的那些鬍子,「一定是李廣那老匹夫!是他,對吧?」

  「小的不敢欺瞞大單于。不是飛將軍。不是!」傳信之人不斷搖頭,「是三個不認識的小將!」

  「……三個不認識的小將?」伊稚斜仿佛被這句話給噎住了,說話變得非常艱難。

  「是的,大單于!」

  被賜坐在左手邊第一個位置,已經受封自次王的趙信聽到三個不認識的小將一語,心中一突,神色不覺變得有些黯然。

  伊稚斜立刻注意到了他的神色變化,便問道:「自次王,你自漢新歸,可知道這三人是誰?」

  趙信立刻起身回道:「回大單于,那三人,如果小王沒有料錯,應該是衛青的外甥,漢剽姚校尉霍去病,漢朝皇帝的妻舅漢屯騎校尉紀稹和一位自我匈奴歸去的漢人,遼東邢天。」

  聽完回報,伊稚斜跌坐到位置上,輕聲喃喃道:「漢朝,竟然還有如此之多的少年英雄!」

  趙信見此便走上前,跪在地上,稟報道:「大單于!請聽信一言。信雖然是漢朝回來的降將,但是從來沒有忘記過自己是匈奴人,信亦保證所說的絕對是肺腑之言,希望大單于能夠聽一聽!」

  「你說吧。」仿佛是預料到了趙信即將說的話,伊稚斜的神色變得更加的陰沉。

  「請大單于以大局為重,帶族人向北走吧,越過了大漠,漢人就沒有靠近我們匈奴領土要塞的機會。漢人不習慣大漠,也不知道怎麼越過大漠,南界的大漠會成為我們匈奴的天然屏障的!休養生息之後,我們可以再緩緩圖之。」趙信咬牙說道,「但是,如果我們一直留在此處。只要漢朝皇帝再派衛青出塞幾次,匈奴就完了!」

  「……」伊稚斜對於趙信的建議,一言不發,帳內的其他人也是悄無聲息。

  趙信見此不得不又說道:「大單于啊,只要我們匈奴的男兒還在,這些土地我們遲早都能要回來的。但是現在,我們必須要離開啊!這三四年來,衛青每次出塞都收穫了不少好男兒的性命。匈奴的人口和漢軍是沒法比的啊!」

  此言一出,伊稚斜不由得有些意動,這時,營帳的簾幕被人撩開,一個面色瘦黃的老人被人攙扶著走了進來。伊稚斜抬眼一看,正是近來纏綿病榻的中行說。

  中行說走到趙信身邊,對他點了點頭,然後轉向伊稚斜說道:「大單于,請聽自次王的諫言,這漠南已經不是匈奴的地方了,該是我們離開的時候了。」

  未央宮,宣室殿。

  「……前將軍翕侯信以八百騎降匈奴,右將軍衛尉建盡亡其軍,獨以身脫。其罪,臣不敢專權,請天子自裁之。另,剽姚校尉霍去病、屯騎校尉紀稹協同匈奴歸者遼東邢天,斬首虜二千二十八級,及相國、當戶,斬單于大父行,籍若侯產,生捕季父羅姑比。」

  李希讀完最新的軍報,抬眼望瞭望深思中的劉徹,從他的臉上完全看不出任何的喜怒哀樂。相對于前幾次的輝煌,衛青這一次出塞成績,可以說是相當暗淡,雖然斬敵萬餘,但是自身卻折損兩位將軍和數千騎兵,尤其深知漢軍情況的趙信降胡,對於漢軍來說是大不妙之事。相比之下,他的功績可能還不如率八百騎兵夜襲的霍紀二人。

  劉徹靠在扶手上,一言不發想了一會兒,開口說道:「擬詔!」

  昭陽殿。

  陳嬌為劉嫖斟上一杯清茶,開口問道:「娘來看葭兒嗎?我這就著人去喚她來。」

  「不用了。」劉嫖搖了搖頭,扶了扶髮髻,說道,「娘來,是要告訴你一個消息。衛長公主聯姻的對象,是平陽侯。」

  陳嬌點了點頭,臉上沒有一點意外的痕跡,只是輕輕地笑了,說道:「這不是正好嗎?姨表聯姻,就像娘你當年做的。」

  「哼,就像我當年做的。她劉婧有那個本事嗎?況且徹兒也不是先帝。」劉嫖不屑地說道。

  「娘,你就別考慮這些了。你年紀也大了,有些事情也莫管得太多。」陳嬌見劉嫖心火又起,便微微起身,握住她的手說道,「過陣子,讓那董君陪你到別莊住上一段時間,長安的事情,你就別管了。」

  「嬌嬌……」劉嫖望著變了許多的女兒,開口說道,「不是娘要說這些不吉利的話。只是,葭兒終究是個女孩子。那太子內有母居中宮之位,外有舅氏坐擁大將軍之職,我大漢自高祖開基以來,還沒有哪位太子的地位像他那般穩固的。你真的,有把握嗎?」

  「娘,我大漢自高祖開基以來,也沒有出現過像當今的陛下這麼強勢的君王。」陳嬌低眉說道。

  「籲!」勒住馬韁,讓戰馬停下來,霍去病再次回頭看了看草原,這個給他帶來了初次榮光的地方,面上不覺浮現了一絲惆悵和不舍。

  「去病,走吧。」和他一起停下的人還有紀稹,他亦看了一眼草原,勸道。

  「微之,」霍去病最後呼吸了一口草原特有的清新氣息,說道,「我終於知道,長安真的並不適合我。」

  「……」紀稹聽到這句話,眉頭微皺,剛想說點什麼,霍去病就勒馬向定襄城跑去,沒有給他任何說話的機會。而他也很快感覺到自己的肩膀被人抓住了,他轉頭一看,不意外地看到了邢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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