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何處金屋可藏嬌 | 上頁 下頁
八一


  「回陛下,正在宣室殿侯旨!」

  主父偃遠遠看到劉徹的儀仗,便立刻行禮道:「臣主父偃,叩見陛下。」

  「隨朕進來吧。」劉徹淡淡地看了主父偃一眼,說道。

  宣室殿,還是君臣二人對坐,劉徹冷冷地看著這個自己曾經無比倚重的臣子。

  「臣有事啟奏。」主父偃倒是很安然,他無視于劉徹的臉色繼續說道,「是關於燕王的。」

  「燕王?」劉徹挑了挑眉。

  主父偃自懷中取出一份奏摺,呈在幾上道:「這是肥如縣令郢人之弟的上書,告發燕王劉定國與其父之妻康姬亂倫私通生子,同時燕王與三位翁主還有私情。」

  劉徹拿起那份奏摺,看了看,扔回桌上,看著主父偃說道:「主父偃,你拿這份奏摺來,想說什麼?」

  「臣聽說,正月之時,梁王、城陽王上書,願以其邑分與諸弟,以示孝誠。」主父偃問道。

  現任梁王乃是梁孝王劉武之孫,劉武死後,景帝宣稱自己與弟弟感情深厚,極為關心劉武之子的富貴榮華,將劉武的五個子都封了王,實際上卻是通過這個舉動,將梁國一分為五,大大削弱了梁王家族的實力。而現任城陽王乃是齊博惠王劉肥次子城陽景王劉章之孫,與現下最大的諸侯國主齊王是血脈同宗。這兩王是最先對朝廷所下的推恩令做出明確支持的人,其他諸侯王對推恩令不是推三阻四,就是態度曖昧。

  「不錯。朕已經下令恩准,並予以褒獎。從今之後,諸侯願意與子弟分邑的,朕都會親自過問,給予侯爵之位。」劉徹說道。

  「梁王、城陽王之舉,足為諸侯楷模。」主父偃笑道,緊接著他又將話鋒一轉,說道,「但是那些不肯為陛下分憂解勞,而自身又荒淫無道的王爺們,臣以為,應該給他們以懲處才是。」

  劉徹聽到這話,又緩緩拿起那份奏摺,慢慢展開,說道:「繼續說。」

  「燕王行此禽獸行,敗壞倫常,有違天理,是非人哉,當處以極刑,除國為郡,以示天下。」主父偃不緊不慢地說道。

  「偃卿,《春秋》有言,為親者諱,為尊者諱。諸侯雖荒淫無道,如此宣揚於天下,與漢室聲名無益。」劉徹搖了搖頭,「還是另尋罪名吧。」

  「陛下,漢室立國已逾七十年,諸侯已成尾大不掉之勢。今諸侯多荒淫無道,人所共憤,臣以為此罪名,正合適。」主父偃並不贊同,說道,「一旦諸侯惡名天下盡知,則天下有才之士便能盡歸於朝廷。陛下莫忘記,孟嘗君名聲顯於當世,方有門客三千,方能權傾齊國。」

  主父偃此言不可謂不毒,劉徹之意是燕王罪名一旦傳揚開來,對整個漢室名聲不利,希望能夠作罷。主父偃卻說,非但要以禽獸行定劉燕國之罪,而且要將他的罪名大肆宣揚,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漢室諸侯是多麼的寡廉鮮恥,徹底毀掉他們的名聲,令有才之士都恥于投奔諸侯而歸於朝廷,末了還提及戰國時,齊國宗室孟嘗君之例,來堅定劉徹的決心。

  他說完這話,抬頭看了看劉徹似乎有所意動的樣子,便繼續說道:「燕敬王不過是高祖皇帝的從祖昆弟,非高祖嫡系子孫,其封地偏遠,燕王一脈與其他諸侯關係疏離,今除燕國,師出有名,而無犯眾怒之險,且可以給與還在觀望的各諸侯以適當的警告,此其一也。其二,燕國地處北方,今朝廷與匈奴戰,此處乃前哨之地,而控于諸侯之手,一朝有事,恐救援不及。廢除燕國之後,朝廷大軍的給養無憂。其三」

  「其三是什麼?」

  「其三,從遼東城到京城的道路要通過燕國,如今滄海郡太守主理和匈奴伊稚邪之間的秘密交易,很多財物通過燕國出入,臣擔心長久之後,燕王會察覺此事。所以,為了保險起見,必須將燕國控於手中。」

  遼東城,這三個字自從劉徹發現了陳嬌的存在之後,已經成了這君臣兩人之間的禁語,如今主父偃卻膽敢挑明瞭講,頓時令室內陷入了一片沉寂。

  「主父偃,你膽子不小啊。」劉徹放下奏摺,冷冷地望著主父偃,說道。

  「臣不知陛下此言何意。」主父偃叩首道。

  「——」劉徹死死地盯著主父偃看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道,「燕王之事,明日庭議,你先退下吧。」

  「臣告退!」主父偃又行了一禮,退下了。

  劉徹看著主父偃退去後,自案上拿出一份近日聶勝呈上的密奏,緊皺著眉頭,翻看著。

  「阿嬌,我到底應該拿你怎麼辦呢?」

  長樂宮。

  「俗兒,你來了。」 王娡含笑看著走上前的女兒,臉上甚是欣慰。

  「娘,來吃藥吧。」修成君金俗端起宮女剛煎好的藥,說道。

  「不用吃了,娘有事和你說。」 王娡說道,「有些話,咳咳,現在不說,以後就沒有機會了。」

  「娘,先吃藥吧。」金俗看王娡費力的樣子,不覺心中一酸,轉過頭偷偷擦去眼角的淚水。

  「俗兒,這麼多年來,苦了你了。」 王娡怎麼可能沒發現女兒的失態,她拉過她的手,輕輕拍了拍。

  當年,她被母親強行從金家帶走,送入當時還是太子的景帝府中,留下這個未足歲的女兒在金家。一直到劉徹繼位後,在旁人的提醒下,知道有這個大姐的存在,才親自駕車前往迎接,封其為修成君,賜以湯沐邑,視同公主。但是此時的修成君卻已經是丈夫亡故,不思再嫁,膝下僅留有一雙兒女。

  「娘,還說這個幹嗎呢。」金俗拉過被子為她蓋上,說道,「你躺下休息吧。」

  「俗兒,你聽娘說。娘如今命不久矣,你們姐弟五人,我最擔心的就是你。」 王娡搖頭拒絕了女兒貼心的舉動,堅持要把自己的話說完。

  「娘!」金俗見自己無力改變母親的固執,只得跪坐下來,認真聽著。

  「雖然說,姍兒如今身在匈奴,可是你弟弟也不是個好相與的人,必然會為他姐姐討回這個公道。婧兒,嫿兒又都是公主之尊,也不用我擔心什麼。只有你,你不是劉家血脈,徹兒雖然敬你重你,但是在他心中極重江山法度,若有事,娘又不在,他也不一定會全護著你。」

  王娡絮絮叨叨地為女兒分析道,「所以,娘想,在娘去前,為你尋一門貴戚,你覺得如何?」

  「娘,」金俗聽到母親交待後事的話之後,眼淚止不住流了出來,「你會長命百歲的。」

  「長命百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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