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何處金屋可藏嬌 | 上頁 下頁
五一


  無論後世對董仲舒其人有著怎樣的褒貶,在漢武之時,他確是個人人敬重的大學問家,當時士人都以師禮尊奉他,而他在先秦典籍的保存整理上也的確有重要貢獻。

  「原來如此。」陳嬌點了點,方想起的確有這麼一回事。董仲舒在她初來這個世界時,官職的確是江都國相,因為劉非上奏請擊匈奴一事受到漢武帝責問,被認為沒有盡到教化諸侯王的責任,因而被除去國相之職而前往京城任一個閒散的中大夫。當時張萃還曾經對她略略提及此事。

  室內陷入了一片沉寂,只有兩人靜靜對坐著,繼續著她們的午餐。陳嬌微微抬眼看了看劉徽臣,今日的她看來特別的疲憊。想來也是,劉徽臣畢竟不是江都王府的正統繼承人,雖然在劉非昏迷的初期,由於巨大的慣性力量,府中諸人會聽從她這位歷年來代王爺理事的翁主的吩咐,但是隨著劉非昏迷時間的增長和太子王后的活動,劉徽臣遲早會失去對事態的控制能力,畢竟能夠真正死忠的人還是少數。

  劉徽臣則完全陷入了自己的苦惱之中。這幾日王后已經不止一次來找她麻煩,雖然每次她都強硬地頂了回去,但是王后眼中越發深沉的痛恨卻深深地印入了她的心中。也許,等到大哥繼位之日,就是她斃命之時吧。劉徽臣無力地想著。

  「翁主,你似乎有心事啊?」陳嬌試探性地問道。如今的她,在沒有任何外力幫助下想要離開王府幾乎是不可能,而且她還必須保證自己的身份不被洩露,要做到這一切,眼前的劉徽臣是關鍵的一個人物。經過這半月的觀察,陳嬌已經很確定,在這府中知道她真實身份的人只有一個半,劉非是一個,而眼前的劉徽臣只能算半個,否則她的眼中不會總是出現迷惑。而且,可以確定劉非絕對向這個女兒下達過禁口令,否則她不會在人前稱呼她為姑娘,人後稱呼她為娘娘。

  必須,說動她,說動劉徽臣送我離開,在她完全失去權力之前。陳嬌默默地想著。

  「不,沒什麼。」劉徽臣從自己的思緒中出來,勉強笑道。

  「王爺的病情如何?」陳嬌看著劉徽臣逞強的樣子,也不拆穿她,只將話題輕輕一轉,到了劉非身上。

  「大夫說,父王洪福,絕對會沒事的。」劉徽臣說道。

  當醫生把病人的病情推到什麼洪福之類的話上的時候,那麼這個病人的未來就已經基本可以想見了。陳嬌想劉徽臣不是不知道這一點,只是不肯去面對,無論她再怎麼能幹,終究只是一個十七的女孩兒。

  「是嗎?」陳嬌並不反駁她,也不點醒她,這個時候,她知道自己只要一句淡淡的「是嗎」就足夠這個女孩子消受了。

  果然,劉徽臣在聽到她這一句話後,立刻有些紅了眼眶,咬了咬下唇強撐著說了句:「小女還要去伺候父王,告退。」匆匆退下。

  陳嬌看著劉徽臣的離去,忽然覺得有些難受。以親人的死來刺激一個小女孩,只為了讓她在驚慌中失去主張,最後為她所用罷了。原來,這種謀算人心的事情,她不是不會,原來這種察言觀色的本領,她也不是沒有,只是一直以來都不需要用罷了。

  陳嬌起身走到屋外,長長歎了口氣,一臉鬱悶地靠在柱子上,一襲長髮如同瀑布般披在身後,嫩白的臉和黑髮在陽光下相映成輝,讓在暗處的莊昕也看得有點心動。沒等陳嬌從這股自我厭惡的情緒中出來,就聽到從遠遠的地方傳來的爭吵。她不得不收拾起精神,走到屋外去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爭吵是從梅園門口發出的,陳嬌沒來得及靠近就聽到了劉徽臣的聲音。

  「大哥,你不要這樣。梅園是父王設下的禁地,你是不可以隨便進的。」

  「你給我滾開。把裡面那個女人交出來。」

  「大哥,你到底想幹什麼?父王說過,不許你追究的。」劉徽臣的聲音漸漸清晰,陳嬌將身子隱在梅園巧妙設置的園林景致後,悄悄觀察著這對兄妹的對峙。梅園的侍衛們守護著劉徽臣,而劉建帶來的一班人卻已經幾乎闖入正門,從梅園侍衛們束手束腳的反應來看,他們是害怕傷到劉建或害怕得罪未來的江都王,才會對劉建手下那些家丁節節退讓。

  「幹什麼?」劉建的左手仍然包著巨大的綁帶,從他蒼白的臉色上看,這半個月裡傷勢並沒有轉好。當然,沒有將子彈及時取出的傷口,怎麼可能癒合呢?

  「徽臣,你沒看到本太子的傷嗎?我要那個妖女為此償命!」劉建在劉徽臣的苦苦哀求下終於不再步步緊逼,只是定在原地如是說道。

  「不行!」劉徽臣立刻出聲大喊,雖然陳嬌的身份仍然是未明的狀態,可是從劉非的稱呼中,她也猜得出這人身份尊貴絕對不在他們父親之下,聯想到之前劉非特意提到過的朝廷削藩一事,劉徽臣心中的恐慌更深。在父王醒來做出決定之前,絕對不能讓她出事。劉徽臣正是抱著這樣的心態在咬牙堅持著,否則早已經將王府大權拱手相讓了。

  劉建聽到她的回答,大皺眉頭。

  「你退還是不退?」這時一個家丁獰笑著威脅道,他許是為了討好劉建在說完這句話後,還上前去狠狠推了劉徽臣一把。在每一次的權力鬥爭中,總是會有類似這樣的人,為了討好新主人,對舊主耍狠,以示忠心。

  劉徽臣身邊的護衛沒想到居然會有人如此大膽的,一時不防,害得劉徽臣狼狽地跌倒在地上。這時,劉建卻臉色大變,他三步並作兩步地走到劉徽臣身邊將她扶起,臉上是明顯的關心的神情。

  「大哥,」劉徽臣眼中含淚,她對劉建說道,「你就聽我一次,別這樣。對那位姑娘的處置等父王醒來再說好嗎?」

  「……」劉建面色一僵,最後看到劉徽臣哀求的目光,狠狠咬了咬牙,說道,「你現在阻止我也沒用。總有一天,這府裡的一切都是我的,我想做的事情再也沒人敢反對。」說完,帶著自己的一班手下呼嘯而去。

  陳嬌隱身在花木之後,將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在劉徽臣摔倒在地的那一刻,陳嬌幾乎可以確定自己在劉建的眼中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心痛。劉建看劉徽臣的眼神,不是一個哥哥看妹妹的眼神,而是以一個男人的身份看著自己所愛的女人。

  陳嬌知道自己終於抓住了,從她被劉徽臣救離劉建身邊時便感到的那一絲不對勁。即使在她被送入梅園後,劉建的騷擾也從來沒有停止過,可見劉非的命令對劉建來說並不那麼具有權威性,那麼為什麼當初劉建會因為自己妹妹一句父王有令而放人?不是因為劉非,而是因為劉徽臣,因為不想在劉徽臣面前上演那過於醜惡荒淫的一幕。

  想通了一切之後,陳嬌並未現身,她知道這不是勸說劉徽臣的最好時機,再過一段日子,她就可以勸說這位翁主離開了,離開這個養育她的王府,也遠離一段有可能置她於死地的畸戀。

  「你到底想要做什麼?」張萃不敢置信地看著李希,「你明知道妹妹現在的情況,你居然不去救她?只是準備全家遷徙。」

  「我派莊昕去保護她了。」李希微微撇過臉,說道。

  「這樣就算了嗎?她的身份隨時可能被拆穿,如果被拆穿了,你要她怎麼辦?我們又怎麼救回她?」張萃知道李希這是在有意躲避自己,上前一步靠近李希,正視著他的眼睛說道,「夫君,你到底怎麼了?」

  「萃萃,嬌嬌的事情,你別管,好嗎?」李希歎了口氣,知道自己不能逃掉。

  「你覺得我能不管嗎?」張萃有些難過地搖了搖頭,「妹妹的身份……她身上的任何事都有可能影響到我們全家的。夫君,不要這樣冒險。我們全家人平平安安的,不好嗎?」

  「萃萃!」李希看著妻子近乎懇求的神情,心中有些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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