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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


  原來今日這一場大宴正是明索二人合力承辦的,這兩人平日裡鬥得你死我活,爭了將近二十年,卻沒想到雙雙被康熙罷了大學士,只留個內大臣的頭銜能走動走動。康熙怕他們倆閑著沒事惹是非,就把這場大宴丟給他們去辦,一來是圖個耳根子清淨,二來是叫他們互相監視、讓誰都別想從中撈油水。

  這消息一出,滿朝文武都說這兩個仇家湊到一塊兒,鐵定要砸鍋,可這場大宴從賓客招待、酒席菜色、四周擺設、戲單戲服一直到太監宮女身上別的紅絨小花,這大大小小的事,竟是拿起什麼、什麼第一。今兒入宴的暗地裡沒有不挑大拇哥的,就是最愛挑禮的旗籍親貴,也尋不出個茬兒來。

  從前線被召回的恭親王也踱了過來,與明索二人幹了一杯,咂著嘴說:「到底是老索、老明的手筆,端得是手眼通天、事事冒尖哪!」

  明珠微笑看了索額圖一眼,索額圖拱著手說:「五爺誇獎了,我跟明老弟橫豎都閑著,人哪!不怕苦不怕難,就怕擱在家幹晾。我們倆是勞碌命,閑了就直打蔫兒,要不怎麼這麼多人一賦閑就老了呢?能有這機會孝敬老佛爺,這天字第一號的差事,我們自然是盡心巴結了。」

  「沒錯兒,老佛爺開心,那就是賞我們哥兒倆跟內務府那票奴才的臉面。」索額圖話音一落,明珠就接了上去,渾似說好一般,手裡變戲法似的多了酒壺,涎著臉笑說,「五爺,老長時間沒見您了,滿上、滿上。」

  「唉!老明,你害我?這酒上腦,回頭醉了不雅馴。」

  恭親王笑著要遮酒杯,索額圖馬上就拿來個蜜餞盤子,也諛笑著說:「不妨事,五爺喝了這盅,含個蜜餞解酒,來來來……五爺,噯!您可是大將軍大豪傑,一杯酒算得什麼,您一會兒不是要給老佛爺唱一齣《雙背凳》嗎?喝了酒,嗓子更開些。」

  恭親王拗不過二人勸酒,笑著喝了,太子在一旁聽三人說話,微笑著問:「五叔,您要唱《雙背凳》哪?」

  恭親王呵了口酒氣,笑眯眯地說:「啊!我可是練了好一陣子了,太子倒是猜猜我跟誰一道唱?」

  「那我猜不著,左不是……小安郡王?」

  「不——是——」恭親王笑嘻嘻地拉長了話音。

  「要不……二大爺?」

  「就知道你要猜你二大爺。」恭親王哈哈大笑,湊近了太子,神秘兮兮的活像個道人長短的三姑六婆,聲音卻大得誰都聽見,「你二大爺倒是個活怕婆,是你二大媽怕羞,不叫他唱。」

  話音剛落,後頭一隻纖纖玉手擰住了恭親王的耳朵,嬌著嗓說:「老五!跟太子蛇蛇蠍蠍說什麼呢你!皮癢了是不是?」

  「喲!這不是我們家的大仙女嗎!」恭親王轉過臉來,正對上裕王福晉的臉,裕王福晉的閨名叫恩古倫,是滿洲神話三仙女中的長姐,故而恭親王都戲稱她為大仙女,他又瞄見裕親王跟在後面微笑,連忙諂媚地說,「我說我今兒怎麼出門就聽見喜鵲兒沖我叫,原來是大仙女下凡擰我耳朵來了。」

  裕王福晉一扯他的耳朵,笑駡著說:「就貧吧你,你老五這點子牛黃狗寶,我還不知道?准是在說老娘什麼壞話,我說你這沒良心的嘿!回來兩三天了,也不往我府裡走動走動,請個安、問個好都沒有,還跟小輩說我壞話!沒心沒肺的東西,枉費老娘這麼多年心疼你!看我不把你耳朵擰下來!」

  「嫂子、嫂子,您撒撒手、撒撒手……」恭親王疼得噓著嘴、一邊賠著笑,「疼得緊、實在疼得緊。」

  裕王福晉這才笑著放手,恭親王又賠了禮,才與裕親王一道往後台去,太子向裕王福晉打了個千:「二大媽。」

  裕王福晉哪能讓他真打下千去?一邊笑著扶起,一邊贊說:「老長時間不見太子了,今兒真俊,比你阿瑪年輕時還勝幾分。」

  「二大媽怎麼往這兒來了?不是在那一頭嗎?」

  「老格格來了,你阿瑪讓我也過來坐,太子跟我一道去見老格格吧?有日子沒見,怪想念的。」

  太子卻笑著搖了搖頭,看了群臣一眼:「阿瑪不叫我去,說讓我代敬群臣酒。」

  「唉,那我去啦。」

  裕王福晉轉身而去,康熙看著她過來,他端著酒,余光瞄向太子的交遊情況,臉上掛著應酬的微笑,眸中波光一閃而過,抬手招呼裕王福晉:「嫂子,這兒坐!」

  裕王福晉向康熙福了一福,轉向淑慧老皇姑,淑慧老皇姑是太皇太后唯一在世的女兒、康熙的嫡親姑姑,老皇姑一向只說滿語或蒙語,漢語雖說聽得懂,說起來卻吃力,裕王福晉也是知道的。她清了清嗓子,用滿語說:「老格格吉祥。」

  「老二家的來了?」

  老皇姑見了裕王福晉,很是高興,兩人一長一短把別情說了,康熙從旁笑著對老皇姑說:「姑姑,您今兒還沒喝呢!」

  「我等烏蘭圖雅來了一起喝,娃娃汗,你今兒是東道主,不准賴啊!」老皇姑從康熙小時候就抱著他玩,總是親昵地叫他「娃娃汗」。年紀大了,其實不大喝酒的,只是今天高興,準備著要破例浮一大白,看著留瑕走過來,出聲招呼,「烏蘭圖雅!」

  「老格格,您可來了。」留瑕與老皇姑很是熟稔,一福身,又向裕王福晉點了點頭,在淑慧老皇姑身邊坐下,也用滿語說,「老格格,您從前說了我嫁人時候要來看我的,怎麼現在才來?」

  老皇姑認識留瑕的父親,向來最是疼愛她,笑眯了眼說:「誰知道你會給我的娃娃汗撿去了?他對你好不好?他要欺負你,只管告訴我,下回他去了蒙古,讓人車輪戰灌他酒。」

  康熙在旁邊一字不漏聽了,也過去告狀:「姑姑偏心,是她欺負我。」

  留瑕仗著有老皇姑,揚著臉說:「娃娃汗,老格格又沒問你,惡人先告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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