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癡皇后(8)_安安

八

　　小綠為我倒了杯茶。小蕾則是勸道：「小姐，你說話應該文雅一點。文雅！明不明白？不能像剛才這樣說得這麼大聲。話聲應該不疾不徐、雅然清朗。」

　　什麼嘛？才一回莊，她就又開數落我了！明明才是十四五的年紀，怎麼跟五六十歲的人差不多？我心有不滿，卻沒反駁，因為我嘴裡已塞滿了甜點。待好不容易咽完口中之物，我指著桌上兩盤點心道：「快，你們也吃一些，先墊墊底。餓壞了吧？」

　　得我允許，兩個丫頭也吃起來，只是吃相比我文雅多了，看得我自愧不如。一杯茶下肚，我方才想起我的美男花還餓著呢！便取出絲絹，包了幾隻怡紅點心，又拎了一壺蜂蜜茶，丟下兩個丫頭朝外快快走去，走到門口才回頭說：「一會兒叫她們將準備好的飯菜送到小築來。」

　　「知道了，小姐。」

　　快步穿過精心佈置得處處生機的樓閣，只一小會兒，我便到了自己獨居的小築，進了後院。

　　推門而入時，我與宇文冬辰清澈的目光碰個了正著。他半倚在床頭，雖仍呈病態，但精神氣兒已明顯好了許多，可以稍稍行動了。他開口問：「小姐今日遊玩得可開心？」必是小綠昨晚守夜時告訴他賞花之事了。

　　「嗯，還好。叫我點點吧。」雖然身為小姐，可我並不喜歡別人叫我「小姐」來「小姐」去的，叫名字多好呀，又簡單又直接，省得麻煩。古代就是這樣，繁文縟節特多。

　　「點點小姐。」他歉然地笑笑，叫是叫了，卻仍在後面加上了「小姐」二字。

　　怎麼這麼固執？真是服了他。我放下茶壺，為他倒了一杯甘香清甜的蜂蜜茶，又將點心遞過去，「早餓了吧？先將就著吃一點兒，一會兒我再給你送飯菜來。」

　　「這茶真香！」輕嗅了幾分，他閉上眼，妖美的臉上有了幾分平和與滿足。

　　我失神片刻，笑道：「那茶是極品雪春玉舌，加上新釀的迎春花蜜，能幫助你調養身體。」

　　「謝謝你，」品著茶，他輕聲道謝，面容姣好，動作頗為儒雅，「他日我必會謝你恩情。」

　　「謝就不必了。相逢是緣，何況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嫣然一笑，我出了房門，恰巧撞見小蕾。

　　她雙手托著擺滿了新鮮小菜的託盤，告訴我說：「飯菜已全部送到雅蘭小築了。小姐，快去用膳吧，這裡有我伺候著。」

　　「好吧。」今天發生這麼多事，整個人都快跑散架了，也是該好好地犒賞一下五臟廟，然後美美地睡上一覺。我這具千金之軀畢竟是古人的，比不得我現代那樣的好體魄。這麼想著，我隨口哼唱著小曲兒便閃人了。

　　第三章因雨而名

　　許是太累了，睡得昏昏沉沉的。一覺醒來，已是第二日的大清早了。

　　「哎，真舒服！」我懶洋洋地起身，伸了個大懶腰，腿有些酸痛，精神頭兒卻十足。推開窗戶，春風帶著些許寒意拂面而來，窗外細雨如絲。

　　開門，步出房外，簷前水線如簾，晶瑩的雨點滴落在簷前那幾枝盛開的桃花上，花香淡了，桃瓣落了，一地殘紅。

　　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把手伸向簷外，接住一兩片飄然而下的花瓣，情不自禁地傷感起來：當真是「花無百日紅」呀，這才兩日，雨一下，桃花便落了個七零八散。

　　只是沒想到，自這日始，雨一下便是十來日，纏纏綿綿的，將春天的恬然溫馨演繹成一首惆悵的怨曲。桃花在雨中散落，桃葉卻在春雨中悄悄地滋長起來，一天一個新模樣兒。

　　這場春雨下了許多日子，這一段時間讓人覺得格外漫長。授書的先生說此後不再開課了，完全出乎我的意料，讓我感覺有些不知所措、無所事事，卻又外出不得。只是在山莊裡時而走走，觀花看雨，更多的是將躺椅搬到樓閣的回廊前，安坐其上，輕輕地翻著書本，在若有若無的春風裡閑讀；一天裡要往後院走個兩三回，看看那個花樣的男子。花落了，讓我生憐；但那個花一樣的男子身體日漸康復，已能獨自起身行走，多少讓我感到些許欣慰。

　　「小姐。」小蕾在身後輕輕喚道。

　　我悠悠然回過神來，問：「怎麼啦？有事嗎？」

　　「最近你老出神，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她俏臉上全是關切之情。

　　「哪有？只是雨下得太久，又不方便出門兒，有些悶。」老天，你這哭臉怎麼著也該換換了，都下了十幾天了，怪不得說春雨綿綿。「你想到哪兒去了？」

　　「我還以為小姐是在想那天賞花時看見的美男子呢！」說完，她笑起來，露出兩顆虎牙，顯得很可愛。

　　「小小年紀，也不知道羞！你家小姐我像是那麼沒品味的嗎？」原本沒把那畫舫上的紅衣男子當回事，可她這麼一提，我還真想起他來。說真的，那傢伙長得還真不賴，就是讓宇文冬辰與他一比，也不過是平分秋色。不過，那人的嘴臉可真是讓人討厭之極，相較之下，我還是喜歡後院這個溫和的桃花美男多一點。

　　「那，是在想宇文公子？」她試探著又問。

　　「呵，小丫頭，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愛嚼舌了？就算我想了又怎麼樣？難道還能犯法不成？想了就想了，有什麼問題嗎？再說了，他可是人間絕色，不管是哪個女子見了都會著迷的，你家小姐我又不是神仙……」我三言兩語，老實地承認了。

　　聽我這麼一說，她倒接不下去了，盯著我上下左右地看來看去，好像沒事也非要找出點事兒來。

　　「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嗎？難不成是為了和我討論美男子？」看她樣子，必是又把正事兒給忘了，我便好心地提醒。

　　「哦，是這樣的。婆婆要去紗國買花種，今天就走，這一去得兩個來月，說是有事要交代小姐。」她撓了撓頭，將正事兒一五一十地說了。

　　哈哈，這小丫頭也真不是一般的冒失，講了一堆無聊話，果真把正事兒給忘了。

　　「紗國在哪裡？很遠嗎？要去兩個月這麼久？那山莊裡的生意誰來打理呀？」

　　「小姐，你忘記了？紗國是婆婆的故鄉。因為有的花種焰國沒有，每年這個時候，婆婆都要去一趟紗國。山莊裡的生意都由季管家打理。」小蕾為我解釋了一遍。

　　「哦，這樣呀？那走吧，去見婆婆。」我一邊說，一邊笑著起身。婆婆是紗國人？這個紗國究竟是個什麼地方？看來，我該找個時間好好學習學習古代地理了。等一切安排妥當，我一定要去周遊列國，看看這個時代的風土人情。

　　到了婆婆的房門前，我叩了叩半開著的門，見她正指揮著丫鬟進進出出地搬運已收拾好的出行物品。

　　「小姐，」她牽了我的手，將我從頭到腳看了個仔仔細細，生怕遺漏了哪一處地方沒看到似的，「小姐，你長大了！」

　　她說話的語調沒有往日的威嚴，取而代之的是難捨難分，仿佛要生離死別一樣，我不由得鼻頭一酸，情不自禁地道：「婆婆，你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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