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小女花不棄 | 上頁 下頁
六五


  不棄仰著臉貪戀的瞧著,闔上眼將陳煜的焦急的神情鐫刻成心底最深處的印記。

  晚來風急,吹得衣襟翻飛,一場春雷滾滾而至。雨漸漸下得大了,白線一般從簷下瓦當垂下。庭院中青石板地上小小的白色水花此起彼伏連綿不絕的怒放著。這些水花像陳煜腦中的各種線索,看似尋到了源頭,又突然間消失找不到蹤跡。

  柳青蕪在王府內不敢下重手,不棄內腑沒有受傷,但是她的身體卻異常虛弱。御醫說是受寒生病傷了元氣尚未複元之故。想起南下坊中箭的那天晚上,陳煜內疚不己。

  放她在父王寢殿也好。皇上令太醫院的御醫住在王府,順便替她調理番身體。那裡守衛森嚴,也絕了府裡的人去惹事生非。

  陳煜想到此處略微放下了心。他吩咐道:「阿石,拿油衣來!」

  阿石替他穿好油衣,撐著傘提著燈籠好奇的問道:「去哪兒少爺?」

  「柳姑娘白天被花小姐打了一巴掌,好歹也是王府請來的客人,去瞧瞧她。」

  雨刷刷的下著,入夜的王府在雨聲中顯得格外安靜。

  陳煜步履穩健,思緒翻飛。柳青蕪袖中掉落出的東西是他曾在薛菲頸間見過的綠琥珀。瑩瑩如淚滴的綠琥珀,引起母親和父王大吵一架的御賜之物。

  她為什麼會有薛菲的綠琥珀?明月山莊和薛菲究竟是什麼關係?如果是友,為什麼要對不棄下手?另一個青兒還在莫府,明月山莊和莫府有什麼仇怨?

  柳青蕪朝不棄射來的樹枝沒有傷人的力道,他卻不敢冒險讓不棄再受她一擊。這個女子貌美如花手段毒辣心機狡詐。她為了不離開王府,故意讓他瞧見綠琥珀。她留在王府的目的是什麼?

  大雨迷茫看不清四周景物,謎一樣的明月山莊。柳青蕪等著他去找她,但是他就一定要被她牽著鼻子走嗎?

  陳煜突然走上了另一條路。阿石疑惑的問道:「去檀香閣不是走這條路嗎?」

  「天色已晚,深夜造訪有礙柳姑娘閨譽。這樣的雨天,正是飲酒聽雨的好時節,去找元崇喝酒去!」

  他改變了主意。亮出了綠琥珀卻沒有得到回應,該著急的人應該是柳青蕪吧。

  沉悶的雷聲滾動,幾道閃電耀亮了天際。

  不棄被雷聲驚醒。她一覺睡到現在,精神完全恢復了,身體也有了力氣。她披上衣裳靠在床頭納悶的想,最近身體怎麼變得這麼無常?是連續生病後體質變差了嗎?

  七王爺住的院子是個四合院。正殿一排五間房屋。中間是正堂,右廂以紅木屏風隔出了兩間屋。外間放著春夏秋冬四季衣櫃,雜物櫃子等。左廂同樣也是以屏風相隔,外間是七王爺的起居處,里間是臥室。

  不棄住在右廂里間,她出神的想了會兒白天發生的事,胸口又有些不適。她喃喃說道:「白天踹得可真疼!」話是這樣說,她卻笑了。為胸口這種帶點酸意,帶點甜意,帶著她從來沒有過的甜蜜一個人坐在床頭出神的笑。笑了一會兒,她又像吃李子酸倒了牙,甜蜜尚在了記憶中,一吸氣只有難受。

  雷聲滾滾,隱隱有閃電劈下,大雨如注。這樣的夜晚,七王爺睡著了嗎?他真的是她的父親?他著急的尋找她,除了在紅樹莊遠遠的投來一瞥,他到現在都沒有正眼瞧過她。

  不棄的心又咚咚跳了起來。她是九叔撿來的。天底下長得像的人多了去了,她只有一雙眼睛長得像薛菲,也許她不是他們的女兒呢?想到這裡,不棄飛快的跳下床。

  她對著銅鏡仔仔細細地看自己。是的,除了這雙眼睛水潤明亮之外,她的臉很普通。如果眼睛像薛菲,她的臉應該和七王爺相似才對。她努力回憶,只想起七王爺除了被侍衛簇擁長髯飄飄的大概印象。

  現在不讓她瞧仔細七王爺,她會睡不著覺。不棄吹熄了蠟燭,悄悄的走出了右廂房。

  殿門虛掩著,門後睡著四個值夜的人。兩個太監和兩個婢女,在地上鋪了床軟墊蜷著睡得熟了。

  她小心繞過他們,走進了左廂房。

  輕輕掀起里間簾子的一角,不棄看到侍寢的老太監靠著牆雕花木床坐著,眼睛睜得很大,頭歪在一旁。她嚇了一跳,這裡面居然還睡著一個人。她以為被發現了,正訕訕想解釋幾句。誰知老太監一動不動視而不見,仔細一看,卻是睜著眼睛睡著了。

  桌子旁邊立著個銅仙鶴,嘴裡挑著一盞油燈,吐出豆大的燈光。原本入了夜火燭都要熄滅,七王爺病倒後,擔心他晚上會有不適,這盞油燈便通宵不滅。

  不棄猶豫了下,躡手躡腳的走進去。

  雷聲之後,一道閃電劃過天際,屋內被閃電耀得明亮。南邊一排窗戶上突然閃過道影子。不棄嚇得一哆嗦,抱著頭就鑽進了桌子下面。

  閃電過後又沒了動靜。不棄拍拍胸口正要從桌子下鑽出來地,屋子裡平靜的燈光又閃了閃,似有風吹進來。

  不棄下意識的回頭看,頭皮一下子炸了。通往外間的簾子被掀吹起了一角,一雙腳正緩步邁進室內。她猛得把手往嘴裡一塞,生怕牙齒打架的聲音驚著了來人,蜷在桌子下不敢動彈。

  這是雙女人的腳,粉紅色的繡鞋小巧玲瓏,白色的裙邊繡著繁複細緻的纏枝圖案。她無聲無息地走到雕花木床處,不棄只看到流雲水袖這麼一拂,侍寢的老太監閉上眼睛歪倒在地上。

  一個柔媚之極的聲音在屋裡緩緩響起:「王爺醒了沒?王爺情癡至此讓人讚歎,一段歌舞就讓你癱倒在床口不能言。明月比誰都盼著讓王爺好起來。王爺病好了,妾身才會安心呢。」

  她拂開了幃帳,俯看著床上的七王爺。

  難道外面的人都被她弄暈了?她能自由出入把守森嚴的寢殿,她的武功真可怕。不棄想探頭去瞧她長什麼樣子,卻又不敢。

  被聲音驚醒的七王爺睜開眼睛,床前站著一個戴著帷帽的女子。神秘的明月夫人?他猛然瞪大了雙眼。七王爺悲哀的想,他連揭開她的帷帽都有心無力。

  「王爺不必緊張,妾身沒有惡意。小女青蕪昨晚的歌舞,世子重建的紅樹莊淩波閣都不能讓王爺的病好轉,明月只好冒險前來。」

  七王爺聽到這話眼睛不覺一亮,眼神中自然流露出一種希翼的光來。癱倒在床的這些天口不能言的滋味,實比死更難受。難道明月夫人有辦法治好他?

  「妾身能以金針刺穴活絡王爺被堵塞的經脈讓王爺行動自如。只是,唉,這金針入穴之後,針就會游走在王爺的血脈之中,走到了心臟,王爺就活不了啦。大概麼,能撐得三四個月吧。王爺若是願意答應妾身的條件就眨三下眼睛,若不願意,妾身只好在世子身上想法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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