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小女花不棄 | 上頁 下頁
三〇


  青兒?廚房的?莫若菲微松了力氣,狐疑的問道:「你跟來淩波館做什麼?」

  青兒啜泣著說:「剛才小姐摔下來,正巧摔在奴婢身上。我就抱住了小姐。」

  莫若菲這才想起壓在不棄身上的那個婢女。他鬆開了手問道:「可有受傷?」

  「回少爺,奴婢正巧站在盤龍台的基座旁,那些銅錢好象不是往下面射的,沒有打到奴婢。翻滾的時候擦傷了些。青兒擔心小姐,就跟著少爺一起來了。」青兒摸著手腕輕咬著唇,尖而玲瓏的下巴上掛著晶瑩的眼淚,竟是個清秀的小美人。臉頰上沾著泥土污垢,額頭有塊擦傷,沁出了絲絲血跡。

  她委屈的站在莫若菲面前。低著頭,卻忍不住偏過腦袋看屋裡的動靜。

  莫若菲盯著她,冷冷說道:「看你年紀不過十五六歲。一個廚房的丫頭卻有這等絕色,這等急智,這等膽色?我看你是混進莫府的奸細!」話才說完,他已重重一掌打了過去。

  青兒愕然抬頭的瞬間,肩頭已中了莫若菲一掌。她狠狠的摔在地上,疼得滿頭大汗,只掙扎的哭喊道:「少爺我不是奸細!不是啊!」

  不試試你,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呢?莫若菲唇邊掠過一絲笑,淡淡地說:「起來吧。只是試試你罷了。」

  「謝謝少爺。」青兒哽咽著說道。她捂著肩掙扎的站起來默默的站在莫若菲身邊,眼淚嘩嘩的往下淌。

  眼淚掛在清秀絕倫的臉上,加上額間的擦傷,奇異的散發出一種*。莫若菲衝動的想安慰她幾句。這時不遠處有光影閃動,遠遠的傳來莫伯沉穩的聲音:「少爺,夫人來看小姐了。」

  莫若菲趕緊迎上前去。莫夫人衣著整齊,披了件風毛鬥蓬,神色鎮定。她緩緩問道:「傷重否?」

  莫若菲暗歎了口氣,溫言說道:「不棄無事。娘不用擔心。天寒您別著了涼。」

  莫夫人歎了口氣道:「出這麼大的事,娘怎麼睡得著。我進去瞧瞧吧。」

  莫若菲扶著她往屋裡走,轉過頭對莫伯說:「讓大夫好生瞧瞧青兒的傷。這丫頭很機靈,護住了不棄。傷好了就到淩波館侍候小姐吧。」

  他最後一句話卻是對青兒說的。聽到這句話青兒眼裡露出了驚喜。她抹了把淚大聲說道:「多謝少爺!青兒一定會好好侍候小姐的。」

  莫若菲微微一笑,看到青兒看癡了他的神情不禁莞爾。本有些沉重的心不禁輕快了幾分。

  隔著紗賬,隱隱能瞧見不棄穿著白色的中衣躺在床上。大夫提筆寫了藥方交給靈姑,笑著說道:「小姐從三丈高的地方摔下來沒有傷著骨頭真是萬幸。身上多處是外傷,用活血的藥酒推散了,再服兩劑藥就行了。」

  送走大夫後,莫夫人隔著紗帳柔聲問道:「不棄,現在可好些了麼?」

  忍冬挽起紗帳,不棄忍著痛想坐起來。莫夫人迅速的攔住她,溫和的說道:「別起來了,躺著吧。」

  不等不棄回答,她已轉開頭吩咐四婢道:「大夫說的都記清了?靈姑,去吩咐廚房每天為小姐煲湯。好生服侍小姐。」

  四婢躬身應下。

  莫夫人面寒如水地說道:「憶山,查仔細了,從辦貨到經手人一個環節仔細查。」

  不棄哎呀叫了聲,急急說道:「是個小廝做的。我站在高處看得很清楚,大家都往盤龍台擠的時候,他卻往後退。他看我的眼神很可怕!我這才松了手摔下的。如果我不鬆手,肯定會被射出的銅錢打個正著。那麼近的距離……」她後怕的打了個寒戰。如果她沒有鬆手摔下來,炸開飛射的銅線肯定把她當活靶子了。

  從人群中往後退的小廝?莫若菲疑惑的問道:「看清楚了?他長什麼樣子?」

  不棄努力回憶道:「個子不高,長相很普通,臉瘦,顴骨挺高。穿著府中小廝的衣裳。」

  莫若菲想了想道:「府中小廝過百,長相沒有別的特徵我也想不起來。明日集中了府中小廝讓你瞧瞧。也許不是府裡的人,是外面的人混了進來。」

  莫夫人歎道:「府中巡值的侍衛沒有發現可疑的人。能混進莫府,也許趁院裡大亂的時候已經跑了也說不一定。無論如何,加強防備吧。不棄,你好生養傷。憶山,扶我回房吧。」

  回到莫夫人住處,莫若菲吩咐婢女出去。他掩了房門,見莫夫人坐在梳粧檯前慢慢的卸下頭上的花鈿。她神情淡定,舉止優雅。仿佛今晚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似的。

  莫若菲忍不住低聲說道:「娘,不棄還是個孩子!」

  莫夫人怔住。手中的翠玉長簪握得緊了,驀地從紅木妝臺上劃過,啪的斷成了兩截。她將斷簪一拋,清脆的撞擊聲仿佛擊破了隔著往事的玻璃,將她心裡的恨*裸的袒露在兒子面前。莫夫人眼睛微微發紅,目光冷冷的從莫若菲臉上掠過,突拍案而起厲聲說道:「你說什麼?!」

  莫若菲深吸口氣說道:「難道不是娘做的?」

  莫夫人哼了聲道:「我為何要殺她?!」

  「因為她是薛菲的女兒!」莫若菲脫口而出。

  如果莫若菲先前的指責說破了她隱忍多年的心思,讓結痂的傷口再次淌出血來。這句話則是把莫夫人的心一刀揮下摘了去,將她不得不捂住空蕩蕩的胸口,大口的喘氣。驚怒,難堪,傷痛與悲憤一古腦兒從半張開的嘴裡噴湧而出。

  她背靠著妝台,身體顫抖如秋風吹下的落葉,喉間發出聲嘆息般的呻吟:「你……都知道了?」

  看到她痛苦難堪的模樣,莫若菲低下了頭。他輕聲說:「娘忘記了?從小人們都說我是神童。我十歲掌管莫府錢莊,十三歲就代表莫府參加內庫競標。十五歲將莫府的生意從錢莊擴張到望京城的各行業之中。五歲那年,我其實已經懂得很多事情了。」

  「那薛菲……」莫夫人驚疑的看著兒子。她實在不懂自己的這個兒子,他什麼都知道嗎?他難道連她暗中遣人滅了薛菲全家都知道?

  莫若菲靜靜的看著她,果斷的說:「天意讓她家破人亡罷了。」

  莫夫人從他眼裡看到了包容與鎮定。她的淚突然湧出來,伸手抓著莫若菲的衣襟大口的呼吸著。

  莫若菲輕輕的摟住她,手從莫夫人披散的發間撫過。莫夫人瘦削戰慄的身體,發間夾雜的幾縷銀絲讓他心疼不己。這具身體裡蘇醒時的恐慌與冰涼的心是被莫夫人焦急的淚眼與真心的疼愛消除的。他前世沒有父母,他發誓把她當成真正的母親。他能不包容她嗎?他甚至對父親產生了敵意。

  擁有這麼大的財富,擁有美麗深情的妻子,擁有他這麼漂亮聰明的兒子。父親太不懂得珍惜。前世他哪怕只擁有一樣,也會幸福得做夢都要笑醒。

  他發過誓的,在父親去世時,他發誓要好好照顧母親一輩子。

  也許,在他骨子裡他是涼薄的人。他並不在意是否母親滅了薛菲全家,他並不在意母親對那個美麗得讓他嘆息的女子展開報復。他心裡只有自己,只有眼前給了他母愛的這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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