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小女花不棄 | 上頁 下頁 |
二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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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莫若菲過來陪不棄吃飯,告訴她每日清晨需向莫夫人請安,午飯與晚飯都不必相陪。 不棄心想,當小姐也是份工作,每天早晨都要上班打考勤。不過,別的時間聽莫若菲的意思是能夠自由安排。不棄便大著膽子說想逛逛望京城。 莫若菲離開望京有些時日,待處理的事務多,明顯陪不了不棄。看到她雀躍懇切的神情,不忍拒絕便道:「等你熟悉了府中生活便帶你四處遊玩去。」 各懷機心◇ 進莫府的第一個夜晚,不棄躺在陌生的床上睜著眼睛出神。她失眠了。 木床三面圍合,上面的雕花精緻繁複,層出不窮。亂花漸欲迷人眼,她數了會兒就陷入花海之中,找不到開始的地方,也數不到盡頭。就像短短一月中她經歷的一切,繁華無數卻像鏡花水月夢一場。 她好象真的可以憑著莫府小姐的身份過上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舒心日子了。又好象陷入了迷宮中,看不清前路。枕邊放著裝陶缽的錦盒,打開錦盒,手指輕撫著陶缽粗糙的外壁,不棄的眼裡透出層深思。 要做的事情還很多,要面對的問題也很多。她的人生需要靠她自己一步步走下去。 照莫若菲的說法,七王爺心裡認了她,讓她成為莫府小姐,將來會給她找個好人家嫁了終身有托。但是她願意嗎?願意這一生就這樣照別人的安排過?不棄輕輕搖了搖頭,既重生一回,她總想著有些事情還是能自己作主的好。 她穿上衣裳,躡手躡腳的下了床。外間睡著守夜的忍冬,不棄悄悄的開門出去,沒有驚動她。 今晚有很好的月光,照得水池泛起銀光。不棄走到老梅旁回頭看了看,老梅正巧倚著塊假山石,擋住了屋裡人的視線。她蹲下輕撫著假山石旁水仙白色的花瓣。這一世住在淩波閣裡的母親像淩波仙子般讓七王爺淪陷,可是她的命也像水仙,在顧影自憐中憂病離世。不棄恍惚的想起與花九生活的那些年,不禁長歎。 「是興奮還是在擔憂?」 聲音輕飄飄的在耳邊響起。她真的是在做夢嗎?不棄喃喃回答道:「我就成小姐了?」 那個聲音淡淡地問道:「你是在疑惑為什麼沒有成郡主嗎?」 不是在做夢!不棄愣住,看到水中現出一個身影。她驀然抬頭,老梅上曲腿坐著一個黑衣人。披著件黑色的鬥蓬,黑巾覆面,露出雙噙著譏諷與冷意的眼眸。 她指著他才張嘴,他用手指在空中虛畫幾筆構出蓮瓣形狀,輕聲道:「莫要吵醒了屋裡的人。」 不棄興奮的點點頭。 蓮衣客似笑了笑說道:「閉眼。」 她依眼閉眼,一陣寒風拂過,身體已飛了起來。不棄哪肯真的聽話閉眼,睜開條眼縫好奇的偷看。 蓮衣客攬著她的腰,足尖輕點,直奔臨波館屋後的松林而去。他的臉藏在黑巾中,只露出英挺的眉毛與一雙警惕的眼睛。 她是多麼好奇黑巾之下他的模樣。不棄悄悄的伸手想扯下他的面巾。身體驀然橫斜,被他挾腰提了起來,蓮衣客腳步未停,輕笑道:「狡猾的丫頭。看了我的臉,我就不來找你了。」 不棄沮喪的放棄了打算。她猜測著他的年紀。蓮衣客的聲音像風,隔著這麼近的距離也像是一股風刮過,飄飄忽忽聽不真切。他的胳膊很有力,挾著她像挾本書似的輕鬆。聽他的語氣,他應該很年輕。他為何說他認識她的母親呢? 思索間蓮衣客已停了下來。他在松林中找了棵高大的枝杈放她坐好,離了她三尺靠在了樹幹上。樹很高,不棄害怕的抱緊了身邊的樹枝。松林間積著的雪簌簌落下,有一團落進她的脖子,涼得她打了個寒戰。 「很好,還能忍著沒有叫出聲來。」轉瞬間蓮衣客已靠近了她,解下鬥蓬圍在了她身上。他的輕功很好,半點雪也沒有抖落。 他為她系披風帶子時,不棄好奇的看著他的手。莫若菲的手瑩白如玉,一看就知道是養尊處優的少爺。他的尾指和山哥的習慣相同,蓄有長長的指甲,戴著翡翠戒指,有份妖饒的美。蓮衣客的手指很長,指甲修剪的乾淨,指甲末端呈半月型的粉白色,看上去很舒服。不棄緊盯著他的手,牢牢的記住了這雙手。 蓮衣客輕躍而回,與不棄隔了兩尺的距離坐著。他抬頭望向遠方,月華灑落,露在外面的眉眼靜謐如夜。 不棄小聲的問他;「你帶我來這裡是可以好好說話嗎?」 他想對她說什麼呢?從樹縫之間隱約能看到淩波館,還能看到莫府重重的院落與屋簷。不棄往後看,淡淡月光與白雪映照下,身後的樹木藏在陰影之中。「你坐我對面是想看到我身後的樹林有沒有異樣對嗎?」 蓮衣客轉過頭,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她。不棄的敏銳讓他有些吃驚。他突想起她被關在柴房時顯露出的機敏,她從來都不笨。他靜靜地說道:「我只是在想,你不進王府我看不到好戲,是不是該現在殺了你。」 不棄毫無懼意,笑著說:「剛才在院子裡你就能殺了我,何必等到現在?」 蓮衣客看了她良久,身體懶散的靠著樹幹。他從懷裡摸出了一壺酒,湊到嘴邊喝了一口道:「你一直都這麼樂觀?如果被賣到青樓或是賣給五十歲的糟老頭子做第十八房小妾,而不是被家大業大的莫府認作義女小姐?」 被賣到青樓?賣給五十歲的糟老頭子做第十八房小妾?和賣給山區的傻子比哪個更慘?不棄沉默了會兒說:「被客人玩弄死,被糟老頭子作賤死。大不了一死罷了,都是一世的命。」 不棄全身罩在黑色的披風裡,臉有一半露在光影中,另一半藏於陰暗。她的聲音很輕,像片雪花飄進了蓮衣客的心裡。只一點沁涼卻讓他難受不己。他緩緩說道:「沒有進王府做高高在上的郡主,你失望嗎?對你父王失望嗎?」 不棄脫口而出道:「不!」 「為什麼?莫夫人的義女,莫公子的義妹難道比得上堂堂正正的郡主?在莫府是寄人籬下,回王府是自己的家。娶妻取門楣,莫府再有錢,也是商賈之流。」 不棄笑了笑道:「在莫府也許能平安一世,回王府哪天被整得丟了性命。不棄自小被乞丐養活,當丫頭長大,能有今日莫府小姐的境遇,不敢太過貪心。王爺的女兒也好,莫府認的小姐也罷,活著最好。」 「七王爺的骨血,為什麼不能去貪心想要多一點?」 不棄話峰一轉道:「你為何這麼關心我?你是我母親的什麼人?你說過你認識她,她是什麼樣的女人?」 她不想回答他,蓮衣客也不願。他指著前方說道:「真美!」 不棄順著他的手指方向看去。天空澄淨,不見半絲雲彩,一輪圓月浮在空中,明亮如鏡。不遠處綴著顆閃亮的星星。樹影,房舍如畫。 蓮衣客仰望皓月,輕聲問道:「你是極聰明的女孩子。你這一生也許就像這樣的月色,會安寧和美的過下去。你很開心是嗎?不用去討飯,不用當丫頭看人眼色,不用擔心將來嫁個不好的男子。」 這是古代女子最大的幸福?吃好喝好嫁個好男人。不棄微笑著想,不,她重活一世,並不想這樣過下去。 她斂了笑容發出幽幽的歎氣聲:「這麼美的景,可惜你說過幾回了,你想殺我。沒准哪天你就下手了,還提什麼安寧和美的過一生。多活一日是一日,能開心一日算一日吧。」 不棄分不清蓮衣客的來意,也看不透他的心思。她的經歷從來不讓她去輕易相信人,再和諧的時刻,她也保持著內心的警惕。她不想隨隨便便的就死掉。 蓮衣客轉過頭,看到她明亮雙眼裡的擔心與不安。想起柴房之中她逗弄劍聲,他忍不住笑了:「殺你對我有什麼好處?你若是江湖中的大魔頭,我還有除暴安良的俠義心腸。一個十三歲的棄兒,殺一個可憐之人我不屑為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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