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小女花不棄 | 上頁 下頁
一四


  「是夢見熊,還是夢見了……豬?!」

  「我沒罵公子是豬!」

  莫若菲又氣又笑的看她那可憐樣兒,白了她一眼道:「本公子白挨了一巴掌還沒叫委屈,你裝什麼可憐?!」

  不棄心虛的看著他,低低的說:「你打回來好了。」

  「我一巴掌扇下去你就成豬頭了。對了,我看你這手偷技是從小就練著的吧?公子我試試你的手藝。」莫若菲來了興趣。他拿起五個小金桔,當不棄的面放進了懷裡,閉上眼說,「盡你的力來偷。」

  「不棄不敢。」

  莫若菲歎了口氣道:「外面雪大,坐馬車裡沒什麼好玩的。試試吧,能不讓我覺察而把五個桔子拿到手,本公子有賞。」

  不棄沉默了會兒說:「五個桔子,五兩銀子。偷得一個賞一兩,我想攢點私房銀子成不?」

  有意思的丫頭!不僅迅速地做出決定,還朝著自己有利的方向提條件。莫若菲閉上了眼睛,嘴角露出絲笑容:「好。我會閉著眼睛裝睡。」

  就算閉上眼睛,他也能感覺到不棄的動靜。轎簾似乎被她拉開了,寒風夾著雨雪撲面而來。小丫頭還挺懂策略,知道在靜止的空間內動手的話,更容易被覺察。莫若菲嘴角的笑容更深,這時,他感覺到不棄向他靠近,她身上帶著股雪雨的清洌氣息,就像她的衣飾,白衣綠裙,婷婷如水仙。他的鼻子突然有點癢,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就在同一時間,他聽到不棄笑著說:「公子,我偷到手了。」

  這麼快?莫若菲睜開眼睛,不棄笑眯眯的捧著五個小桔望著他。

  「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公子看懷裡的桔子還在不?」

  莫若菲伸手往懷裡一掏,果然五個桔子已不見了。他驚喜的看著不棄,呵呵笑道:「好身手!是我打噴嚏時下的手?」

  「公子說不睜開眼睛,你有武功,不棄的靠近你肯定能察覺。你有防備自然能注意到些微變化。我只好扯了根頭髮靠近你時捅你的鼻孔。你一打噴嚏,身體有動靜,就能掩蓋住我動手了。若你睜著眼睛,我是偷不到的。」

  「聰明的丫頭。不過,公子我想告誡你一聲。不到非出手時,莫要再出手。你要記住,你此往望京的目的是做郡主。這些下三流的技藝莫要展露人前。」莫若菲微笑的看著不棄,不知為何,湧出了一種親切感來。

  「不棄明白了。五兩銀子。」

  莫若菲哈哈大笑,把那只荷包往不棄懷裡一擲道:「裡面的金瓜子都賞你了。」

  不棄驚喜的打開荷包,金燦燦的十來枚金瓜子倒在掌心閃閃發亮。她激動的想,終於擁有第一桶金了。

  她偷瞄了莫若菲一眼,見他玉面含笑盯著自己。她嘿嘿笑了笑將荷包放進了懷裡,高興的說:「公子顯然也會偷技的,可不許把荷包偷走了!」

  「放心吧,不會偷你的。」莫若菲柔聲說道,他望著不棄數著金瓜子眉開眼笑的模樣心頭一動,又想起了那個跟著自己長大的女孩子,「從前我帶了個徒弟,得了一點點賞錢就跟你一個樣。一遍遍數個不停。她有個青蛙儲蓄罐子,最喜歡曬太陽的時候把錢全部倒出來數。那眼神恨不得把一塊錢看成十塊!呵呵,有趣得很!」

  遠方天際有滾滾雷聲隱隱傳來,沉悶而重。不棄像躺上碾台的小黃豆,被沉重的石軲轆重重的碾過。想跑動不了腿,想喊已張不開口,瞬間便被石滾子碾得腸開肚破魂飛魄散。她的手僵硬的攤著,手指抖啊抖的,幾枚金瓜子從她指縫間抖掉了。她看著掉落的金瓜子想去拾卻怎麼也動不了。他會看出她的怪異反應,他一定會看出來!你要把金瓜子撿起來,馬上撿起來!不棄無聲的命令著自己。

  時間很短,似乎只有一霎那的凝固,不棄卻覺得過了一生一世。她努力的掙扎著,想要掙脫綁住她的壓力。

  花不棄,你真的想和他相認再像前世一樣受他控制?你真的想有人在骨子裡還把你當成一個小偷,一個騙子,一個市井女流氓?「啊——」口中驀然發出聲輕響。她清醒過來,馬上低頭去撿掉落的金瓜子。心跳得快要從喉間蹦出來,腦袋麻得沒了別的思想。她咬緊了牙關告訴自己,她是花不棄!儘管手指尖的力量讓她幾乎捏不住輕薄小巧的金瓜子,但她仍清醒了過來。深呼吸後不棄將金瓜子全撿進了荷包裡,嘴裡嘟囔道:「一塊銅板能看成十塊麼?她真傻!」

  是十塊錢人民幣!莫若菲沒看到她蒼白如紙的臉,閉著眼睛猶自笑道:「她很機靈,手很巧,偷東西從來沒有被捉到過。我教她的時候學不好就用細竹枝子抽,學不會就不讓她吃飯。她對我又恨又怕最終還是學會了。我想她一定是極不情願和我在一起生活的。只是她找不到父母,沒有家,不得不跟著我過日子罷了。」

  他的聲音漸漸低沉下去,馬車裡又恢復了靜默。

  不棄抱著膝壓住咚咚狂跳的心。她不敢接話,捏緊了那個荷包蜷縮在馬車一角。

  不用他再說下去了,不棄已經能肯定莫若菲就是山哥。巨大的恐懼壓得她說不出話來,額間竟漸漸沁出一層牛毛細汗。

  難道那日他騎著摩托車也摔下了山崖?他也穿越了?只不過,他穿到了莫家少爺的身上?她,她的命……不棄死咬著牙,一遍遍告訴自己,絕不要他看出來,絕對不要。她要重活一世。

  山哥比她大十歲,不棄五歲流浪在外時被他撿到,從此就跟著他混生活。她去賣玫瑰花時,山哥就是個小偷。他的偷技很好,有時候對不棄還好。但是脾氣暴躁,她偷不到錢回來總挨他打罵。十三歲時,山哥帶著她加入了一個團夥。從偷變成了盜竊,後來她長大了,山哥讓不棄去騙婚,得了錢就開跑。

  有時候她覺得他是她唯一的親人,是她相依為命的大哥。至少在團夥裡的人把手伸到她胸前時,山哥肯為她攔住那只手。

  更多的時候她恨著他。他打她打得厲害,曾經不棄將偷到手的錢包又還回那個抱著孩子去看病的婦女身上時,她被他打得鼻血長流。她恨他聽了團夥老大的話讓她去當人鴿子。她害怕,害怕真的把她賣給一個傻子。他當場就給了她一耳光,扇得她嘴都破了,滿嘴是血。又哄著她賭咒發誓說拿到錢後一定會帶她走。

  她常常想,那一晚會不會是她故意鬆開的手,故意落下山崖。

  她受夠了擔驚害怕的日子,受夠了團夥裡的人看她的那種猥褻的目光,受夠了傻子望著她憨笑的模樣。她羡慕街上那些讀書的少女,有家的孩子。她盼望過新的生活。

  是的,這一世是她全新的生活,她絕不會讓他認出她,從此再控制她!不棄的手漸漸的摸到了包袱,她受不了和莫若菲再呆在一輛馬車上。

  「公子,我想去和紅兒綠兒坐一輛車。我,我不太方便。」她低著頭小聲的說道。

  莫若菲從回憶中醒過來,他淡淡的說道:「你是女孩子,的確有些不方便。去和紅兒綠兒坐一起吧。記得我和你說過的事情,不要告訴那兩個丫頭。人多嘴雜,也許你是真的,也許你不是。但我們要的結果是,你就是真的郡主。誰也拿捏不准的事情,你自己一定得把它當真的看。無論年紀,花九撿到你的時間與地點,還有你八分相似的神情。這事情有*分把握,還有一兩分沒有把握,是天意。」

  「不棄明白。」她松了口氣,抱著包袱就想叫車停下來。

  「你包袱裡的錦盒中還裝著那只陶缽?」

  不棄的神經頓時繃得緊了。她緊緊的將包袱抱在胸口,憋了半天才道:「公子,九叔對我有救命之恩,他養活了我。我只有這個念想,你讓我帶著它好不好?」

  不就是只討飯的陶缽,這麼緊張做什麼?莫若菲突然想起不棄十三年來的身世和林府曾傳聞的狗娘養的話,心漸漸的變得柔軟起來。「傻丫頭,帶著它好。有了它將來見到王爺,還能有大用處!」

  用來引王爺心酸心疼!不棄在心裡替他說出了這句話來。換了別的,她或許不會爭辯半句,但這是花九的陶缽。不棄抬起頭認真的告訴莫若菲:「這是九叔唯一傳給我的東西。比王爺的憐惜貴重。」

  她的眼神在這瞬間驟然明亮,亮得叫他不敢逼視。莫若菲怔怔的望著轎簾掀起又放下,不棄輕巧的跳下車去,在他眼前消失。他苦笑著想,這丫頭,剛才怎麼就叫他有自慚形穢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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