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無敵亂長安(32)_桂圓八寶

三二

　　密不透風的假山石後面，有一道門一推即開，太平公主的身份比較微妙，有一些關係不可告人的朝臣就在這裡會見。

　　室內燈火幽暗，映得林晚照蒼白俊秀的臉容略有幾分冷酷。

　　三郎照常向太平一揖見禮，叫了一聲「姑母」。

　　太平怎麼能不知道他是來算賬的，但只在臉上裝作不知道：「三郎近來氣色越發的好。」

　　三郎微微一笑：「是啊，讓人這樣蒙在鼓裡繞在了圈子裡，日思夜想自然氣色就越來越好。」

　　話逼到臉上來，太平卻依然不動聲色，端起了茶碗閑閑說道：「是哪個人這樣惹三郎生氣，做姑母的自然要替你出氣。」

　　三郎不說話，只看著林晚照。

　　他略垂了頭，因為燭光而顯得黑髮下的額頭越發的白。

　　「原來姑母竟是不知道的。」

　　「三郎不說，我又不能看到三郎的心。」

　　三郎忽一抬手狠狠地給了林晚照一記耳光：「如今可知道了嗎！」

　　太平「呼」地一下站起來：「你大膽！」

　　以林晚照的武功，這一記耳光未必就躲不過去，但他一步不動，甚至就連眉峰都沒有略抬一下。

　　「你這是打我的臉嗎？」太平怒道。

　　三郎收了手淡淡道：「姑母是我的長輩，有什麼不對的地方我也不好動手，只讓姑母明白我的心意就是了！」

　　「三郎你太放肆了！我做這樣的事情為的什麼，無非為你我的千秋大業，現如今皇上已經有往古斯發兵的意向，長安城必定亂無防備，到時候不是我們坐收漁甕之利嗎？」

　　「姑母說得真好聽，只怕事成之後是你的，功敗之後是我的！」三郎拂袖走到門口。

　　這些年來他們聯手也做了不少事，要不是太平欺人太甚，他也不會撕破這張臉。

　　走到外面已經是黃昏時候，一片血色殘陽讓人心裡怦怦亂跳。

　　長安城這太陽紅得可真不吉利。

　　漆黑的烏鴉狂叫著從頭頂上一掠而過，三郎微微吃了一驚，書上說城未亂而天地先亂，因為世上的百物都能感覺到那種不安定的氣息。

　　看來果然是有大事要發生了。

　　夕陽下面有雪白的身影一閃，然而即便是化成了灰，三郎也能認出來那個人：「怎麼，姑母到底是沉不住氣，要你來殺我嗎？」

　　林晚照與他遙遙相望了許久。

　　「要是不殺，那我可就走了。」三郎轉過身去。

　　林晚照忽然開口叫他：「三郎。」

　　他一直叫他的名字，三郎也並沒有糾正過，這習慣沿襲下來很多年，此刻聽起來分外地讓人感慨。

　　「你救過我，我的命是你的，也從來都沒有背叛過你，大唐天下我看得起的人只有你一個，所以這漁翁之利，我也是為你而謀求的。」

　　三郎沒有回頭，留給他一個長長的背影。

　　走到路口，他頓住了腳步。

　　林晚照抬起頭，聽到三郎輕聲開口。

　　「這件事辦得漏洞太多了，如今阿笙沒死成落在了蔡王的手裡，只要他能逼得她在金殿之上改口供，爭取了時間，到古斯國去對證，這些年來我們所做的努力就都將前功盡棄。」

　　林晚照淡淡道：「她就算捨不得死，也不會害我。」

　　三郎「哈」的一聲笑出來：「看不出來，原來對女人最有辦法竟是你。」

　　然而用「情」來挽救一件事情的幾率能有多高？

　　誰都知道這世上不說話的從來就只有一種人——

　　死人而已。

　　這將死的暮色之中，微微襲來的寒意讓所有趕路的人都忍不住打了一個冷戰。

　　撬不開阿笙的嘴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到了第三天刑部派人來跟蔡王交涉，說是重刑之下必然能套出實情來。

　　阿笙在屏風後面聽到，立刻抖成一團。

　　蔡王卻跟那年輕得如同春蔥一般的官員說道：「重刑之下的實情不是套出來的，那是逼出來的，人只要到了極限，自然是你想要她說什麼，她就會說什麼，只不過那卻並不是她自己想說的。」

　　那年輕的官員貌如好女，只要一提到重刑眼睛裡就燃起了一片火：「這麼說起來，殿下還是要一意孤行了？」

　　「皇上派我查這個案子，出了什麼差錯我自然會承擔，龍大人的好意我只能心領了。」

　　「好，算我多事，到時候可不要賴到我們刑部頭上來！」

　　那年輕的官員拂袖而去。

　　蔡王走到屏風後面，見阿笙嚇得眼睛都不敢看人。

　　他卻不提那檔子事，微微一笑道：「你在這裡悶了這麼久了，今天去外面逛一逛可好？」

　　「你……你不是要把我交給他們吧？」

　　蔡王笑而不答。

　　車行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秋意正濃，一陣陣涼風襲來，卷著路旁不知名的小花，卻意外的有一種濃烈的香氣。

　　「這是秋天，到了初春時節，花開得長安城團團錦簇，只要從樹下走過的人就會染上一身的春意。」

　　阿笙聽著他春風一般溫柔的聲音，神思好像也隨之遠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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