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公主大福 | 上頁 下頁
六八


  蒲蒲兒頭也不回地道:「大福不肯叫,我就自己拿我應得的。現在拿到了,姚氏郡我不要了。」

  景永福再也忍不住,喝道:「蒲蒲兒!」

  「阿姬娜別喊了,我現在還有事,不能娶你,你幫我把小翠養胖點兒,等我日後一起來娶!」

  那幾個契蠻似乎都聽懂了中原話,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只見婆羅族人揚長而去,吳仙子譏諷道:「值了!」

  景永福大喊:「你做夢!蒲蒲兒婆羅!」她恨恨地用手背使勁地抹自己的左臉,連聲罵道,「這該死的渾蛋,早知道當年就不理你!不給你吃的!」

  婆羅部族當日便撤離了姚氏郡,可當張祈瑞軍入姚城後,所見的卻是一片悲恨,不因死別而為生離。婆羅部沒有劫掠黃金白銀,也沒有殺人放火,卻帶走了姚氏郡半數以上的年輕女子。以蒲蒲兒婆羅的標準,身量不足的不要、柔弱的不要,尚有生育能力的全要。可憐年幼的孩子失去了母親,失去了妻子的丈夫紅了眼,不少帶傷躺在家中,亦有不少含恨沉默。

  張祈瑞憤憤道:「這就是婆羅讓郡?」

  景永福卻環顧姚氏郡百姓,說了句令張祈瑞聽後久久陷入沉思的話,「將軍眼前所見,可曾發現我景人太過懦弱?」那些被奪妻的男子雖有不少投軍,但更多的是保持沉默。也許他們畏懼了婆羅族人的兇悍,失去妻子固然悲痛,但妻子還可以再娶,而自己的性命自己的家庭更加重要。

  蒲蒲兒婆羅的確是個厲害人物,如他所說,自己動手拿應得的。他一邊說姚氏郡他不要了,一邊卻拿走了婆羅一部最需要的——能為部族開枝散葉的女人,還白白地占了景永福的便宜。

  景永福冷汗忽生,無論張祈瑞是否答應出錢贖城,蒲蒲兒都會帶走他想要的,若她真被逼叫他一聲夫君,他就更得逞了!

  過了很久張祈瑞才歎道:「邊境百姓早被契蠻打怕了,但我景國亦是有血性男兒的!」

  景永福再次想到景申韞,在她所認識的景人年輕一輩中,他算是一個人物,可惜心術不正。她目光一轉,看見了身後的阿根和小翠。阿根人小膽大,才學了幾天的馬術,偏要騎一頭高大棕馬。而小翠由人牽坐在一頭溫馴的棗紅母馬上,皺眉一路看著城中情況。這兩個人亦身為景人,他們現在的能力,已超越了年齡。那才是她景國未來的希望。

  於是景永福情不自禁地對身後的吳仙子道:「吳先生看阿根和小翠如何?」

  吳仙子眼一眯,冷冷道:「不錯,不過你休想讓我指點他們!」

  阿根立刻道:「誰要跟你學?我要跟水姐學,把契蠻殺他個落花流水,才不要跟你似的,只會在一旁陰陽怪氣!」

  吳仙子嘿嘿一笑道:「小子不識貨!你家水姐的底子有問題,雖得了高人指點,獨闢蹊徑修煉到現在這境界,但也到了頂,再練也就如此了。不是我小瞧你,就你目前的修為,也就跟資質平庸的司馬靜松十六歲的時候差不多。可惜了你的天賦……」

  小翠瞥她一眼,笑道:「還有小翠,也是一樣。」

  阿根「哼」了一聲,吳仙子又道:「不過我是不會傳授你們一絲半點兒功夫的,有本事你們就偷學!哈哈!」

  阿根咬牙道:「我們也不稀罕!」小翠跟著道:「我就不信了,有平菇在,我們日後還超不了你?」

  「就是!」

  吳仙子一怔,將目光轉回景永福,難道那位指點水姐的高人是這丫頭?

  景永福看了一眼小翠,她立刻閉了嘴,卻不防吳仙子抓住景永福的手,片刻後狂笑道:「哈哈,這個資質好!好到不能再好了!真是百年難遇的絕頂資質!」

  邊上的穆無名皺了皺眉,阿根和小翠一喜,卻聽吳仙子道:「絕對的廢物!就資質來說,還真是練武的癡兒!以前看身子骨便知資質極差,卻不知差到這個地步——大約除了跳跳舞尚可,別的都白扯!」

  「你太過分了!」阿根吼道。

  景永福輕輕地抽出手來,淡然道:「幸好小時候以為錯過了練武的年齡沒去練,不然我還真得慪死!」

  張祈瑞聽到這裡笑了笑道:「長者不為有餘,短者不為不足,合乎己能,不憑長自傲,不因短感缺。殿下已深諳世理。」

  他的話取自一段古聖賢文章,意思是鶴的腿長但不是多餘的,鴨的腿短不算不足的,只要合乎自己的生存狀態就是適合的。而不以長處驕傲,不因短處感到缺憾,這卻是他加的。

  景永福暗歎一聲慚愧。其實,她只是懶。明知自己不擅長、不喜歡的,何必去強求?

  一直沉默的穆無名忽然對阿根和小翠道:「我教你們上乘劍術!」

  阿根立刻笑道:「多謝穆大哥!」

  吳仙子冷笑一聲,不再多言。

  姚氏郡在景北十三郡中地理位置非常特殊,它位於核心地帶,極具軍事意義。這便是張祈瑞面對婆羅的敲詐猶豫了片刻的原因。此郡之北乃茴蘭部所占六郡,之南即景國收復的木桑三郡和薩諾貝蘭所駐三郡。就此也說明了蒲蒲兒的軍事天賦,他不沖在前,也不殿后,而是占了個中心郡,要打有另兩部先打,要退也走得從容。

  收回姚氏郡的次日,薩諾貝蘭部也悄然撤軍了。只是他們將三郡洗劫一空,不僅搜刮走所有財物,還劫掠了不少年輕美貌的女子。

  同樣是被搶到契蠻,婆羅劫去的女人是當生育工具的,那些女人只要能生下一兒半女,就會有婆羅部的家庭地位,生不出的也不會死,人丁較少的婆羅會派她們當勞力;但薩諾貝蘭搶去的女子下場卻只有一個——淪為玩物。而薩諾貝蘭所占期間,姦淫屠殺惡行累累,景軍一入那三郡,與姚氏郡不同,所剩的男人一半都投軍而來,甚至連幾位上年紀的老人都堅持要參軍。景永福由此感歎,這並非血性,而是被肆虐逼迫出的行為。只要還能忍受,大部分百姓都會選擇沉默,但逼得太過,就會振臂而起。

  景北的大雪紛揚而下,落到斷壁殘垣上,一夜白了十三郡。真正的北方冬季開始了。

  這場雪下了很久,鵝毛般的雪片中,景永福第一次見識到了穆無名的劍術。沒有李菲慢悠悠的優雅,沒有龐龍行雲流水的渾然天成,穆無名的劍術非常簡練,一劍就是一劍,快速、簡潔。

  穆無名佇立雪地半天不動,但一動就是一片雪舞。身體周遭的雪都被出劍蕩開數尺,待他收回劍,雪才慢慢落下。一炷香的時間,他一共出了七劍。每次出手角度都不一樣,但劍式完全一樣,就是簡單的直刺。沒有任何花哨,凝神斂氣地傾力一擊。

  穆無名收劍入鞘,對阿根道:「你練七日。」對小翠道:「你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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