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公主大福 | 上頁 下頁
二二


  麻煩的事總是接踵而至,放司馬秋荻進門後不久,司馬夫人就來了。景永福關照好府內下人別去打攪那兩位高人,親自到正廳去見了司馬夫人。

  一身華貴的司馬夫人,在四個丫環的陪同下,正襟端坐,儼然一副大家主婦的氣勢。幾句客套話後,司馬夫人轉到了正題,「秋荻不是在你府中嗎?怎麼不出來見我?」

  景永福笑問:「夫人不是來見我的嗎?」

  司馬夫人眼神一厲,「聽沛王說,前幾日姑娘與迪王走得很近。不知為何近日迪王不召見姑娘,姑娘反倒跟我兒親近起來了?」

  景永福依然笑道:「所以煩請夫人以後好好管束貴公子,他與我投緣,老到我這兒來玩,雖是一身清白卻落了旁人的汙眼,實在有損他的清譽。」她心裡恨不能司馬夫人把司馬秋荻關在家裡。

  「好利的一張嘴!」司馬夫人冷冷地道,「我會管好秋荻,不叫他無端陷入泥沼。畢竟我司馬家是有頭有臉的人家,犯不著和些路邊野花糾纏不清。」

  景永福笑得更甜,「是啊,太子殿下、迪王還有沛王最近都熱衷於體察民情,時常在路邊野地裡轉悠。司馬家倒很清醒,不和殿下他們玩這一套,的確不愧是燮國百年不倒的老家族!」

  司馬夫人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但到底沒失了風度,沉聲道:「平姑娘,老身沒空跟你打哈哈,叫秋荻出來!」

  景永福終於不笑了,正色道:「夫人,說句不怕您生氣的話,出了這府我不管,但在這裡只有我說話管用。所以您請回吧,等司馬秋荻到了他自個兒府上,就是您司馬家的事了!」

  司馬夫人眼中的憤怒再也壓抑不住,一手拍了下椅子扶手,那木頭應聲而碎。

  「夫人不要動怒!」景永福假裝畏懼。

  高大的水姐悄然出現在景永福的身後,正廳的氣氛頓時凝重起來。景永福在背後做了個手勢,示意水姐別動手。水姐收回了凝斂的內勁,後退離去。

  司馬夫人猶在發威,「平姑娘,老身帶回自己的兒子也要你管?」

  那清幽的冷聲適時響起,「喲,本王來得真巧!」

  「王爺!」景永福連忙施禮,連帶廳內所有人行禮。

  「老身見過王爺。」

  李菲一身玄衣飄然而入,坐到了主位上,瞟了一眼打爛的椅子,冷笑一聲,「看來本王趕上趟了!」

  司馬夫人強裝鎮定道:「适才老身失手,這年紀大了,抓個東西沒長眼就抓爛了!」

  「那夫人以後要看仔細了,別抓什麼都爛,有些玩意兒啊最好別抓!」李菲悠悠道。

  「老身受教了!不敢打攪王爺,老身先行告退!」

  司馬夫人走後,李菲斜眼瞟著景永福,「幾天不見,你就惹上司馬家的人啦?小丫頭,還真有手段!」

  「王爺說笑了。」其實景永福也知道他來了,所以才叫水姐不要動手「請」司馬夫人走。原因很簡單,單憑司馬夫人那不入流的功夫水姐不會看在眼裡,她的出現正是因為李菲那種級別的高手入府。景永福一見水姐出場就知道來高人了,這當兒會來找她的高人也就迪王一人。既然迪王來了,她自然犯不著自己去趕綠頭母蒼蠅。

  「不知王爺蒞臨寒舍有何見教呢?」景永福偷笑著。

  李菲卻繼續他的話題,「司馬家的小公子不錯的。看司馬夫人那副氣急敗壞的模樣,就知道司馬秋荻在司馬家的特殊位置……」

  「是的,王爺。」景永福趕緊截斷道,「王爺是來帶大福出去遊玩的嗎?」

  李菲卻盯著她問:「這是大福真心所想嗎?」不等她答又道,「如果是你真心所想,那本王就如你所願!」

  景永福一怔,他這算是討好我?李易歸程已定,很明顯她這枚棋子的作用已完。她不用再與他虛與委蛇,李菲也該棄她不理,等候李易回來找正主才是。

  兩人出了門去,上了王府馬車。李菲又恢復了神遊模樣,側面靜美而縹緲,一路上長久地沉默,只是這一路長得驚人。馬車一路出了王都西門,一直西去。半路上李菲一動不動地保持著側面望向車外的姿勢,任秋風逐漸吹散他精心綰好的青絲。髮絲亂了,添一份莫名的惆悵,看得景永福也跟著莫名惆悵起來。

  馬車輕微地顛簸,景永福很自然地睡著了。和榮光湖上不敢掉以輕心的棋子不同,現在它落子了。

  如果景永福醒著,她會發現之後李菲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李菲的眼中有著即便她清醒面對他也無法讀懂的神情。

  景永福醒來後看到了短暫的一瞬餘光,那是美到危險的眼神,她來不及細品,她能確定的只有一件事,這次出行是李菲蓄謀的。隨著這個念頭的湧動,她的頭腦瞬間空白——她正依偎在他身上,如同每次在馬車裡依偎在若夫人身上一樣。

  景永福飛快地坐回原位,倒是李菲冷漠地說:「沒有下次。」她的心不禁狂跳,這都怎麼了?

  馬車最後停在香山陀羅寺。容易府的資料上記載有,迪王偶爾出行,小離王都,目的地通常是此寺。

  李菲不是來拜菩薩的,他帶景永福來到寺後一座空曠的庭院。庭院外植被繁茂,而庭院裡除了青磚紅瓦別無他物,硬要算有的話,也就是角落裡的一張石桌,沒有石椅。

  來到庭院後,李菲逕自佇立中央,長久地沉默無語。風過玄衣,金絲繡龍的寬大袖口,不時鼓起,而被風吹亂的長髮,蕩起幾縷,隨風而舞。

  想到那個記載,景永福忽然覺得迪王其實很寂寞,甚至寂寞到把寂寞當作了享受。她陪著他發呆。拜他所賜,自十歲夢醒,景永福還是第一次嘗試,什麼都不想,只是佇立。後來景永福反思過,那應該接近於佛家的禪定,只是佛家打坐入定,而他們是站著。

  一直站到天光暗了,站到景永福腿酸,站到肚子發出饑餓的信號,李菲才開尊口,「走!」

  在陀羅寺用完素齋後,李菲帶著景永福回了王都。馬車上他依然沉默,但和來時不同,他閉上了雙眼。景永福不敢再睡,實際上也再無困意,同李菲一站後,仿佛她也修了一星半點的呆功,竟是什麼也沒想,直到地頭。

  李菲放景永福下馬車時,睜開眼看了她一下,依然不發一言。這使景永福恍然大悟,這是他的告別。以後他不會再抓她陪他,這是最後一次,他帶她出行,一如他先前在馬車上所說「沒有下次」。

  景永福目送他的馬車離去,夜風襲來,這才覺,秋已深。

  按照燮王的意思,邊境剿匪得勝回朝的太子李易,由隸王親自出都百里相迎,一入都門便是六聲禮炮轟鳴,這是親王所能獲得的最高榮耀,亦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榮耀。

  年過而立的隸王李獻,寬額方頤,濃眉闊目,其貌不似燮王不似德妃,而酷似德妃之父,陳氏族長陳池華。李獻尾隨在李易身後,默然看著一身雍容華貴的宮廷服飾的李易,滿面春風地走在自己親手參與安排的夾道歡迎的列隊中。要不是李泫之前百般囑咐,切莫失了「情誼」,忍為上策,他再不濟也要挖苦李易幾句。李易的這一手雖然使李隸放下了心中大石,但他同李泫一樣,並不相信李易就這樣輕易放過了他們。既然李易要做一幅兄賢弟愛的溫馨畫面,那麼他們就配合一下,先弄明白李易的用心再應對不遲。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一向聰明但過於激進的李易為何去了趟淄留就變了呢?這是他們所不瞭解的,而李易這一變,使李泫精心安排多年的陷阱掄空。

  入了宮門,李泫為首的一眾皇子、王爺迎上了李易,一番友愛情深的言語後,李易隨眾人入政梳殿。只有李菲依然是那副冷性子,慢悠悠地走在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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